有沒有一天,他就像真正的神明那樣,高坐在雲端,靜靜地看人間百態?即使發生了鹿家那樣的事,他都有可能不為所動?
現在的他,才修煉到煉氣圓滿,幾乎已經將七情六欲拋棄了幹淨,隻留下一點點人情味兒。就像熊無畏生死未卜,雀宵舍命相救造成重傷,在他的心裏,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難受”的影子罷了。
在他察覺到他的性情已經不能用平淡的性格來解釋的時候,他也嚐試找回一點人性和感情。
這次下山,經過鹿家。鹿辭替兩位姑姑報仇雪恨的時候,他嚐試找回曾經的委屈和憤怒。有一點效果,他好像真的生氣了幾天一樣。
第一次在太倉山屠殺妖獸,他又用極其聰明的腦子,找回人性中的憐憫。
鹿辭在這兩件事中,仔細的分析什麼是仇恨、什麼是憐憫。
但這已經不是真正的感情了啊!真正的人性、真正的感情,用的著將報仇雪恨分析的有理有據嗎?用的著將對於妖獸的憐憫分析的井井有條嗎?
真正的感情,來自於真實的反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醉看紅顏笑,搖步作青舟……等等等等,這些是多麼重要的感情啊!
正是因為他正在失去這些感情,所以他才會這樣不自覺的去“模仿”這種情感。
以至於對待曹戝的那種殘忍有些過激,他察覺不到,因為那隻是他潛意識中所推測的,常人應該會對待曹戝的方式。
用冷酷的推理來決定曹戝的下場。
虐待,淩辱至親之人十年,換做正常人,按照常理會把曹戝淩遲、削成人棍!於是鹿辭就按照推理的內容執行了。
鹿辭對待第一隻遇見的太倉山妖獸,躊躇、猶豫。想到了正常人此時下殺手的理由,便立刻在太倉山大殺特殺,一點緩衝地帶都沒有。
不忍下手到瘋狂殺戮,他從一個極端輕易的走向另一個極端。
謫仙般絕對理性溫和的人,是多麼美好的形容,但是那個表麵溫和的臉下,也是那麼美好麼?
細想之下,這是多麼恐怖的存在?所以,鹿辭察覺自己的情況後,企圖努力找回感情,即使這些感情隻存在一點點,那也不能完全失去。
魚青沉思許久,師徒二人對立良久,鹿辭默不作聲,因為魚青的話,又讓他生出了無限的思索和分析。
他瞬間聽懂了師父想表達的話中隱藏的意思。
然後他像一台精密的儀器一般,重新思考失去感情的代價,和找回感情的辦法,上次他思考這兩個問題之後還沒得出答案。魚青看著徒兒沉思的樣子,心裏想到,
‘多麼優秀的徒兒。他的一切都那麼適合修仙成神,即使失去感情,那又如何呢,知恩圖報,懂得人間冷暖,這就夠了。’
魚青漫步走到鹿辭身邊,輕聲說道,
“徒兒無需多想,你還記得在掌教峰說得那句話嘛。”
“一切隨緣?”不得不說真的聰明,掌教峰兩人說過那麼多話,鹿辭卻能根據現在的語境迅速分析出魚青想要的是哪句話。
“對咯!”魚青手指一點,將雀宵青青抬了起來,撫著鹿辭的肩,
“我們去找那熊弟子。”
(熊無畏是落劍峰內門弟子,所以魚青對他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