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

一個懸崖把兩人和世俗割裂開,李廟珠就算沒有下到底下去感受疾苦,單聽豆和尚給自己的講解她也能從那群人裏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悲傷和消沉。

來到這個世界沒幾日,卻在不斷更改著對這個世界的定位。

馮琇英的傀儡世界告訴她這個世界是魔幻的,她初識真麵目的時候不覺得可怕,因為她進入了春冬的夢,是春冬的善念讓她更快入戲,更快適應了這裏的環境和人事。

她會把這裏當作遊戲闖關,隻要完成了這一關的任務,她就能回家。

所以她能毫不手軟的去剖開一具屍體,刺中終極boss的命脈。

這下來到這個真實的世界,看真實的人,李廟珠多多少少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們在受苦。

而她沒法像故人世界那樣真切的融入進去,她沒有同情,隻想快點完成鬼新娘的任務回家。

“大師,你說河上被重兵把守,那你怎麼進去?”

“我進去幹嘛?我傻了犯個通敵罪?”

“孩子,我知道你沒心沒肺,但不能讓我去送死呀。”

李廟珠:......

合著剛才說自己要去河上要債的是誰?

看懂李廟珠眼神裏的意思,豆和尚摸摸嘴上兩撇假胡須:“傻孩子,我是去河上旁邊的村子要錢,又不是像你還要進去哈哈哈。”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豆和尚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下了山就跟自己分道揚鑣,李廟珠被豆和尚嘲笑的不想說話,在旁邊逗毛驢玩。

豆和尚見李廟珠吃癟,知道把人整無語了,也不多說,樂嗬嗬的拿著他的葫蘆瓶往前走,毛驢交給李廟珠在後麵牽著,主打一個瀟灑不拘束。

此時的兩人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在岔路口分開後,李廟珠想到亂世之下亂事多,還是撿了些泥巴把自己的臉和身上都弄髒點,看著就像風塵仆仆趕路而來的難民。

她一出路口就遇到了人往同一個方向走,不用問就知道那裏正是河上城門方向。

一路上她跟著人沒有吭聲,餘光卻四下掃描,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咳痰聲,鼻腔裏還始終充斥著一股怪味。

她見到有婦女抱著個裹了個帕子的嬰兒摔在地上,嬰兒不哭不鬧沒有動靜,跟死了一樣,見有人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從婦女身上跨過,李廟珠幫忙把婦女扶到一邊。

婦女灰著一張臉眼睛通紅的看著她,然後又看著懷裏沒動靜的嬰兒,像是失去動力一樣再次癱在地上,嘴裏嘟囔著:“沒了,啥都沒了。”

“又瘋一個。”

旁邊的少年歎息。

李廟珠現在能遠遠看見不遠處的戰甲和鬧事的人群。

她知道自己現在過去無濟於事,於是停下來問少年:“她這種很常見嗎?”

“鄉音味濃,一聽就是江南那邊的。南邊洪災,她家人應該沒了,一個人抱著孩子趕到這裏進不去瘋掉的比比皆是。”少年指指不遠處叢林的一堆飛蒼蠅的屍體。

“那兒更多呢。”

難怪一下山就聞到一股臭味。

“你在這裏很久了嗎?”李廟珠有些躊躇,她覺得自己進河上的概率不大,但李家能不能進去她也不知道,隻能打聽打聽城門外的人。

少年雖然身上灰撲撲的,但李廟珠看出他身上的用料跟魏家下人用的料子質感相似,她猜想這位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仆從。

他身上狼狽,卻把自己的臉收拾得很幹淨。眉清目秀,書生意氣,想來沒吃過苦頭。

“兩三天吧。”他探頭去看前方的情況,見前麵依舊重兵把守不讓人進,有些焦急,小聲嘟囔,“不進去去哪找大夫啊。”

李廟珠離他近,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知道他要找大夫,想到對方身份不一般也無法進城,略帶疑惑:“連你這種身份也不能進?”

少年離開的腳步一頓。

李廟珠曉得自己的話說的不合時宜,故意小心拱手以示歉意。

她解釋:“看公子衣服用料不一般,想來應該是大戶人家,所以小女才鬥膽一問。若是這城門連大戶的麵子都不給,想必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確實要早做打算另求庇護。”

少年紅了下臉,揮袖:“我不是什麼公子,我是我們家少爺的長隨。”

沒有否認自己是大戶人家的。

“本來是能進城的,隻是我家少爺不肯,於是一直待在山裏的寺廟裏療傷。”

“你有進城的法子?”李廟珠想到一計。

少年麵對李廟珠表現得很單純,對於這種很明顯的套話,他沒有選擇隱瞞,而是磊落坦然的說出實情。

“自然,我家少爺有證明身份的玉牌,隻要亮出玉牌官兵自然會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