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惜言其實是不信神佛的,若世間真有神佛在上,那為何總有壞人當道,好人受苦,為何貪官汙吏無所作為,飽食終日,為何善良的百姓要麵臨數年累月的徭役,甚至被迫害欺淩致死。

上天,真的在看嗎。她疑惑過。

但是她仍然願意為溫堯的平安,去求神拜佛,哪怕隻有那麼一點用——也比沒用好。

她見過他受了太多的苦,不願意他再折損半分。即使她知道,他已經習慣了默默舔舐傷口的日子,即使她知道,他已經習慣了打碎了牙往下吞咽,他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療傷。她都知道,但她希望,她可以保全他。

她求神佛,可以保全他。

桃惜言跪在神像前良久,反複誦念她的心願,因為太過於專注,直到有人走過來了也沒有發現。

“施主在求什麼?”

“我在求一人可以平安歸來。”桃惜言緩緩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有幾分熟悉的麵孔,她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施主會得償所願的。”僧人雙手合十,“隻是,可能會經曆一些波折。”

“波折?”桃惜言的心揪了一下,她還想要追問什麼,僧人已經走出了大殿,不知向何處去了。

桃惜言這才想起來,他是之前與桃夭交談過的那個主持。

她站起身,發覺腿腳酸痛,難以行走,便伸手揉了揉膝蓋。夏雨秋蟬還在殿外等著她,她該走了。

轉過身,她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下雪了。今年的雪不僅比往年來得早,也更加頻繁,不過數日,已經是第三場了。這也就意味著,留給羽多的時間,更多了。在北海灣的冰解凍之前,他隨時可以攻打中原。也意味著,溫堯此行,凶險萬分。

她不免有些傷感起來,若不是體弱,她也想一起與他上戰場,親自為他療傷,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總好過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下山的路比以往更艱難,雪天路滑,山路狹窄,一不小心就會失足,落入萬丈懸崖。她慢慢地往山下走,卻遇到了攔路人。

隻是碰麵,她就意識到來者不善。

她想起溫堯告誡她要小心李明月,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迫不及待地下手。

想要我的命,你竟然等不了一刻嗎。桃惜言在心中默默吐槽。

她是帶了幾個侍從,可是這人也太多了,黑壓壓的,感覺李明月把整個公主府的暗衛都搬來了。

楚然總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不過他看起來似乎也有點驚訝。大概是驚訝於人數眾多吧。

“帶著你們的主子趕緊跑,我還能攔一會。”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楚然用劍,隻見刀光劍影,倒下的都是對麵的人,死的幾乎沒有流一滴血。——他的劍術,不亞於溫堯。

她看見他的發帶被人砍斷,頭發披散到了肩上,長發隨著他的動作紛飛。

“我救你,不是因為他人所托。快走!!”

桃惜言來不及細想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跑進了山林。

她從來沒有這樣跑過,因為過於的恐懼,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也幾乎呼吸不過來。

跑,跑,跑。她來不及辨認方向,隻是一刻不停地跑著。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回頭一看,後麵沒有人追上來。這才思及楚然的話。

我救你,不是受他人所托。是我自己想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