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盡力去忽視外麵的爭吵聲。
忽然,外麵傳來什麼東西被砸在地上的聲音,然後便是一陣可怕的沉寂,再然後便是更加劇烈的爭吵。
“我在廠裏每天幹十個小時幹的渾身是汗回來就挨你這頓吵?”
“我是不幹啊還是咋周啊?你每天早上吃的晚上吃的不是我做的咋周?你亂摔東西你有理啊咋周?”
男人女人越吵越烈,但他的心中反倒安靜了下來。甚至用十分鍾去假想了假若爺爺奶奶沒過世時自己應有的生活。
他開始想念百裏之外被人領養的大黃了。因為小區裏不允許養狗,他的最後一絲童年也被留在了那座小鄉鎮裏。
但沒關係了,自己今天就會去見他們,去見自己的爺爺奶奶。
他聽見了門把手被扭動的聲音,隨後便是一句破口大罵:“小死孩子你反鎖門幹你媽呢?把門打開!”
“誒,你凶孩子幹啥?不就咱倆的事嗎?你扯上他幹……”
後麵的話他聽不清了,在門把手被扭動的那一刻,他喝下了杯子裏的水。裏麵溶解了至少二十片安眠藥。
門外的世界依舊喧囂,但已經和他沒關係了,他覺得自己正在那個夢中的世界越來越近。
至少門內的世界很安靜,可以讓他安靜地睡一覺。
他上床躺下,擺出一個他自己覺得很舒服的姿勢。
看到頭上懸著的白熾燈,他忽然想起來忘記關燈了。他想起身去關燈,隻不過渾身懶洋洋的感覺阻止了他這個行為,把他壓回了床上。
算了,無所謂了。
一陣陣反胃感傳來,讓他惡心,想吐。
他不斷與那種感覺鬥爭,竭力不讓自己吐出來。
大概過了十分鍾或者更久吧?反胃的感覺才逐漸消退。身體被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感支配。
他又聽到了門外的拍打聲和
聽不出什麼內容的嘶吼聲。不知為何,這些嘈雜的聲音卻給了他一種溫和感,讓他感覺很舒服。
他記得在昏過去前,好像是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什麼話。
“晚安,爸爸,媽媽”?
“爺爺,奶奶”?
“再見了,這個不圓滿的世界”?
但他實在想不起來了。
在大約兩個小時後,姍姍來遲的救護人員才終於破門而入,將沒有意識的他放上擔架。
擔架上的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安詳。相反,少年反而在不斷呻吟,臉蛋因為窒息變成了豬肝般難看的血紅色--那是錯過的最佳搶救時間的標誌。
“發生了什麼,他吃安眠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