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永安城裏飄起了大雪。
分明是白日,天卻暗的如混沌初開。
見此異象,城裏百姓紛紛緊閉門窗,不敢言語,唯一紅衣女子,抱著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立於城中央。
那女子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微點薄唇,麵若桃花,當真清豔絕倫。
……
“天後,莫要再執迷不悟。”
“讓開,我不想傷你。”
“天後”,華黎好聲勸道,“何必如此,若你肯說些好聽話,天君定會顧念情分,放你一條生路。”
衣裙被鮮血浸染,開滿彼岸花的長鞭,拖在血流成河的屍堆之中,愈發妖豔。
蘇凝嗤笑,麵上盡是落寞,“顧念情分,何情?何分?折磨羞辱我千年之情,毀我靈境殺我至親之分。”
言語間,百萬將士已將永安城圍的水泄不通。
華黎立於前,今日他並未穿上沾染鮮血的鎧甲。所以,永安城的風才得以吹動他的衣捎。
他該是翩翩公子,該是江湖俠客,該是自由自在遊曆山河的散仙。望著華黎,蘇凝竟也分不清真情還是假意,不過她一向分不清。
想罷,蘇凝低垂眉頭淡淡開口,“華黎,斯年的死可與你有關?”
“有”,華黎與溫燁不同,他從不說謊騙人。
攥著的拳頭握緊幾分:“他犯了什麼罪,要如此這樣趕盡殺絕。”
或是心虛,華黎避開蘇凝灼灼目光答道,“天君是真心待你,莫不要辜負。”
蘇凝搖頭: “原是我辜負了,你們天界之人慣常顛倒黑白。既如此,便動手吧。\"
華黎蹙眉不解:“當真要為一個凡人,鬧到如此地步。”
“當真。”纖細柔媚的聲音,漸變雄渾駭人,似天上叫囂驚雷。
忽地,風雲突變。紅衣化作鎧甲,白發在黑暗中透著森森寒意。
“天將聽令,妖女蘇凝,違天界禁令,誅”,聲音自九天傳來,威懾六界,隻一刹,四麵八方的刀劍盡數朝蘇凝而來。
“你便陪著那該死的凡人葬身血海吧\",清冷的聲音格外刺耳,熟悉的身影愈發清晰,她知道此刻溫燁就站在九天之上冷眼旁觀。
血月懸在永安城上空,毀滅來臨前的寂靜,讓這個夜晚顯得格外不同。
“看來今日我們走不了了\",喃喃自語著,蘇凝垂首輕撫萬斯年臉龐,眼中悲傷一閃而過,隨即抬頭對上溫燁傲慢的審視。
眼波流轉,那些割舍不掉的愛意,終在他的冷漠中消散了。
\"溫燁,若你真要我死,這命我便給了你。\"聲落,蘇凝決然放手飛身九天之上,立於天門之前。
想來可笑,她分明隻是他們眼中不值一提的“妖女”,卻叫這九天上的神仙都失了氣勢。
蘇凝靜靜望著溫燁,他還是那副冰冷模樣,縱使伴了百年,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猜不透便不猜了。
蘇凝提劍,朝溫燁走去。每走一步,溫燁眼中的殺意就濃一分,直到再也忍無可忍,溫燁終於開口:“蘇凝,你可為我動過心。”
\"動心?\",聽此,蘇凝大笑起來:“天君說什麼胡話,無心,又如何為你而動。”
“既無心,何出現在此。”溫燁緊握兵刃,眼中的寒氣似要將人千刀萬剮。
“斯年便是我的心,我來取回。”
話畢,蘇凝和溫燁四目相對,咫尺距離她甚至能感受到眼前人滔天的憤怒。但蘇凝不躲,因為她熟悉眼前人,惹怒他無非是受些常人難以忍受的皮肉之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