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翎穿著一身鎏金黑袍屹立於房簷之上,低頭瞧著房簷之下玩水的小魚。
“道厭,到姐姐這裏來。”她一拂袖,向道厭伸出手來。
可那魚依舊站在原處呆呆的瞧著他,他長大了些,可左右還是那十幾歲的少年郎。
神女撫著他的額心,那魚卻退後一步,一臉怯生生的瞧著她:“如何?不識得姐姐了嗎?道厭,是姐姐啊。”
他聽不懂,一個勁的搖頭,伸腿就要跑時被神女一把拉過,身後卻響起一陣懶洋洋的聲音:“神女,別來無恙?”
她的眸色一沉,轉身扯出一個笑來:“兄長這是哪的話?你與本座多年未見,原是應該敘敘舊才對,可本座瞧著幼弟這般,想來應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若本座帶他離開如何。”她轉身便要扯著道厭離開,一把劍鏘然插入地中,攔住她的去路。
“許久不見,你倒是裝腔作勢。”
粥寄一把將道厭拉了回來,他麵色不好,連帶著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幾分,道厭重重的跌在地上,連帶著手掌擦破了皮。
氣氛驟然凝重了幾分,神女冷眼瞧著他,似乎是連裝也不願,始神放她出來時讓她不要招惹粥寄,她似乎也明白了粥寄已然不同於當年了。
如今的粥寄可不像當年的鈞天佛,他帶著鈞天佛沒有的魔性,這般瞧著,竟也是個冷心冷情的東西。
“九霄佛臨終前,特意將他囑托給我,都是師出同門,我自然是要替師兄好好護著他這放心不下的小魚。”
神女的指甲深深紮進肉裏,愣了幾時幾分,她才幽幽開口:“若是師兄托付,本座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可本座瞧著,你也不像是好好待他!”
風起雲動,粥寄目光沉了幾分,瞧著神女愈發陰冷起來:“這天下,你是頭一個沒有資格這般與我說話。”
他單手拎起道厭的後領,一步一步向後拖去,神女方欲開口,卻見一陣劍鳴聲逼得她節節後退。
那人抬眸扯出一個肆無忌憚的笑來:“師妹,我們來日方長。”
他的劍鳴聲肝腸寸斷,來日方長這四個字並不是說著玩的,昔年燭龍死,他有愧。
如今自己不為魚肉,定也讓那人嚐一嚐,這千年萬年生不如死的滋味。
刃雪這般將那隻細嫩的手上了藥,轉頭又瞧見道厭嚇得眼眶紅了幾分,卻不敢哭。
他揉一揉道厭的手,道:“下次碰見粥寄,你便躲得遠遠的。”
那人隻是紅著眼睛問他:“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
刃雪搖頭,讓小宮女帶他下去了。
粥寄不理睬,隨意擺弄著刃雪的手,十指修長勻稱,關節處還透著粉紅。
“當年之事,並不怨他,你又何苦遷怒於他?”
粥寄一個轉身,將刃雪壓在身下。
熾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間,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瞧著他。
“這世間諸多因果,我且問你,是事事都要一個理由嗎?”
刃雪輕聲一笑,搖一搖頭。
答案似乎一眼明了。
那場天罰中,死去的不止有燭龍穎河,這般痛這般痛,竟是連帶著大佛也一並疼死了。
刃雪眼中帶了幾分得意,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觥籌交錯中,他恍若看見當年的大佛也枯坐在不周山上,等了他一千年一萬年。
可一萬年有多久,要看一萬次花開,一萬次葉落,要一萬次心悸,也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