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新一線都市,熙熙攘攘的車輛駛去流兮。
在京州科技大學,上沙校區29棟,黎閔站在陽台上,拿著手機急促地打字,細長的黑眉緊絞,不知說了什麼,轉身進了寢室。
站到桌前一把扯過充電器,塞進書包,接著拉開衣櫃隨便拿出來件褲子和衣服,站著換好了。那頭手機放在桌子上,不停彈出微信消息,輔導員終於回話了,意思是準假。
黎閔拿起手機就走,舍友1號正要上鋪去,看見他一言不語地往外走,趕緊叫了聲:“黎閔兒,你去幹嘛?12點了哎。“
“我回家,出了點事。“
靠門的那位哥驚了,“現在?”
“嗯……”黎閔笑笑,隨即嘴角又耷拉下來。
不管後麵的叫聲,黎閔快速關上門,隻隱約聽到“注意安全“的兩聲囑咐,便往樓下跑。
頂著宿管阿姨的抱怨,黎閔出了樓直往北門奔,同時在手機上打車。上了車,司機說走高速,會快,但是高速費必須得乘客出。
黎閔還是麻木的,沒聽仔細就說行,同時機械地刷新票務程序,一刻不斷。到了高架橋上,閃爍的霓虹映在黎閔臉上,似魂歸,點下了4點47分的機票,付了款後才吸了口氣,盯著窗外。到了機場,站了半小時才能值機,黎閔拿著手機盯著那條微信——“老爸上吊了你快回來”,不動不言。
臨上飛機前微信不停的閃出消息,黎勇——“姐夫去接你,幾點的飛機?”“看到了回我”“大概什麼時候到”……黎閔回了條“9點能到,T3口出。”
從京州到南盱要飛行4小時,黎閔坐在位置上,沒有玩手機,也沒有休憩,呆滯的看窗外深黑的夜色。落地後直接走向出口,沒有行李的拖累,出站變得神速。
兩方電聯但是偏找不到對方,等到坐上姐夫的車,已經半小時後,黎閔很煩躁,心想根本沒人讓你來接,搞什麼搞。終於在耐心耗盡之時,抬頭一眼看到了對的車牌,黎閔沒有任何想要寒暄的想法,直接上了後座。
應該是因為人死為大的傳統緣故,身為人子的黎閔在這個時期得到巨大的容忍,姐夫沒有嘲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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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擺了七八桌,鍋碗瓢盆一應物件散落在半個院子,同村的人都來幫忙,黎閔匆匆走進家門。直接穿過了堂屋,到後院看到了自己媽。大姨和黎勇、黎莉、黎絹都在,看到人進來都盯著,大姨過來牽起黎閔的手,問“回了?上過香沒有?上柱香去。”
黎閔這才返身回去到堂屋門口,認認真真地跪下,點了香,磕了頭。
叮叮鏘鏘的鏘鼓聲,和著道公的咦咦唉唉,滿院子都都透著悲涼。那副薄薄的棺木豎在堂屋,兩邊是草席,守孝的男女分席而跪,嗚嗚噎噎的哭聲,黎閔也跟著哭。
從白天到夜晚,黎閔沒吃任何東西,隻喝了些水,真正的哭靈是在夜裏,前半夜是淒淒哀哀,後半夜嗚嗚啊啊。黎閔很累了,心裏一陣陣的煩躁,看到弟弟妹妹的樣子,心裏的怨恨又瘋漲起來,眼淚猛落。
第三天上午就出殯了,本村同族沒有後輩抬棺的習俗了,本來就是個雜姓村,請的喪葬隊抬棺,黎閔和弟弟隻需在前麵抬幡。道公和鏘鼓師傅不肯隨行念經,因為死者年齡未過60,大姨和媽不再說什麼,每行有每行的規矩。
等到地裏落了葬,黎閔才真正清明起來,帶著弟弟妹妹到院子裏對著道公和各位師傅跪謝磕頭,又挨桌賓客磕頭,說“謝謝各位叔伯嬸子願來幫忙,事情已經辦完,請大家吃好喝好。”都是同村,盡管有些人黎閔非常厭惡,此刻也把麵子都做好了。
又逢國慶,黎閔回校已經是兩個星期後,餘額多了二十萬,是黎絹轉過來的。黎耀湳的手機最後是她收的,三十萬的征地補償款她收著十萬,剩下二十萬讓黎閔收著,說什麼分別保管。
對於黎閔突然的回家,舍友們大概是知道為什麼,沒有多問,但還是有那麼一個憨兒,黃鑫一邊跟對象打遊戲一邊朝著黎閔說話,“你爸媽離婚了?沒事!”
“不是。我爸去世了。” 他下鋪探頭罵了句“紗批。“
黎閔笑起來,“沒事,反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