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峰總府,天池宗現任掌門清心道人看起來又比以往憔悴了不少,一直挺拔如山峰的背脊也似乎多了一點佝僂。
最近一段時間奉天門的怪異行動也讓清心掌門有種山雨欲來的不安預感,所以他在得知奉天門瘋狂攻擊妖盟各個據點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召回了所有天池宗在外的弟子,封閉宗門,這場渾水,他是沒有心思也沒能力參合進去了,希望自己這種姿態,能換來天池宗繼續延續下去的機會,不然他就算立刻飛升,又有何麵目去見天池宗的前輩師尊。
一直站在山巔看著雲海翻滾奔騰,憂心忡忡的清心掌門自然不知道子辛山大王商子辛已經聚集各路妖王準備殺上天池宗。
一是所有散落在外的天池宗弟子都已經返回師門,外界消息傳遞就有了斷層,二就是忙著斬妖除魔的奉天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到訪,領頭的還是不可一世的奉天門門主封無極,這讓一直忐忑不安的清心道人更是生出一種引狼入室的悲涼感覺。
在清心掌門終於做出決定下令弟子開啟府門迎接奉天門眾人之前,他先去了一趟最近一直呆在自己府邸清修的師妹清夢道人那裏,踏入這個他曾今異常熟悉,而自從當上掌門後就再不曾來過的清淨園子,才突然發現,自己為了今天的一切,放棄了當時感覺可有可無現在回頭想想卻無比珍貴的東西,到底值不值,自己也理不清楚了,然後想起眼下的大事,嘲笑自己真是老了,不然怎麼還有工夫在此時想些有的沒的,搖了搖頭,踏著滿園落葉,朝園子裏那一座雅致樸素的竹樓行去,眼神堅毅,有些佝僂的腰肢也瞬間挺直,仿佛終於做出了一個一直盤桓心頭的艱難決定,心中徒然清明不少。
站在天池宗開派祖師親手立下上麵用指力寫就的四個狂草——天池仙宗的深海罕見寒冰玄玉牌樓下麵,恭迎奉天門到訪的清心掌門望著隻帶著四名弟子進入陣法的封極,心中稍微平靜了許多,這也是他下定決心開啟陣法,引奉天門入內的原因,因為他天池宗就是再怎麼式微凋落,也不至於怕了奉天門區區五人,心裏還想著自己吩咐清夢師妹的事情是不是太過杞人憂天了。
而入陣而來的封無極也極少見得擺出來訪者的客氣和禮儀,一路和清心掌門談笑風生,仿佛前段時間的飛信詰問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這讓剛剛有些安心的清心掌門頓時疑竇叢生如履薄冰,世事反常必有妖,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是都已經開門迎客了,況且也不怕奉天門五個人就能覆滅天池宗,隻好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無奈心態把奉天門一行人禮讓接引到天池峰總府。
奉天門門主封無極和清心掌門互相謙讓著坐在首位左右兩張年代久遠的紫檀木天師椅子上,餘下兩派弟子則在下首兩側坐下,等仆役上了茶水異果,清心掌門才清了清嗓子,麵帶卑謙笑意轉身向正端著精致青瓷茶盞一邊愜意品茶一邊饒有興趣打量著大堂古樸大氣裝飾的封無極問道:“無極門主,這次屈尊到本宗所為何事?如果還是上次貴門石陣四劍不幸隕落的事情,我願意再次給無極門主解釋一番。”
“嗬嗬,清心掌門說得話就太見外了,我們同為正道宗門,那天的飛信隻是無極一時氣糊塗了的無心之舉,驚擾了貴宗,這不,今天就上門向清心掌門道歉來了。”封無極環視大堂後頗感滿意帶著一臉掩飾不住的笑意回答道。
“豈敢豈敢,區區誤會過去就好了,天池宗哪裏擔當得起無極門主親自上門道歉一說,天祭大典即將舉行,無極門主重任在身,怎麼能因為那件小事而親自前來,既然今天無極門主親自上門,在下也有件事也思慮已久,正好說出來和無極門主商量一下,不知道無極門主意下如何?”清心掌門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隻是到現在也想不通到底哪裏有問題,所以索性決定再下一劑猛藥。
“哦?什麼事情?清心掌門隻管說出來聽聽。”封無極頗為感興趣得說道。
“嗬嗬,其實早就應該和無極門主商議了,這不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嘛,奉天門在無極門主的帶領下近幾十年發展極為強盛,所以我認為正道魁首的位置天池宗早就該讓賢了,我天池宗上下願唯奉天門馬首是瞻,聽從魁首吩咐,不知道無極門主意下如何?”清心掌門說出這話之後,堂下眾師兄弟嘩然一片,紛紛驚得站起身來,然後羞愧憤怒不解悲哀得望向掌門。
清心掌門知道天池宗就算再沒落式微也是正道一直以來的魁首,現在自己公然讓出魁首之位,叫宗內師兄弟們一時間如何接受這赤裸裸的羞辱,可是清心掌門想著如果不這樣,那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奉天門門主封無極,會放過如今風雨飄搖的天池宗嗎?讓位和滅宗,哪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不用多說,隻要宗門香火得以延續,假以時日,並不是沒有重奪魁首的可能,他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示意堂下幾位師兄弟稍安勿躁,要以大局為重。
漸漸收斂笑意的封無極低著頭,熱氣騰騰的茶盞裏飄出的水霧氤氳模糊了封無極略顯瘦削狹長從而顯得陰厲冷酷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