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聽母親講哥家裏的老人去了,一位麵容和善的老人,八十五的高齡,壽終正寢,每每看見,總要招呼著過去,但今天我想提提幾個月前的一件事。
那是農曆九月末,我哥丈人走了,在曆經了幾月病痛折磨後,終於還是撒手人寰。哥給我打來電話,頭一回沒能接到,我正要回打過去我哥便說來了一條隻有五秒的語音,說丈人走了,叫我給祖母打個電話,告訴祖母一聲,也好叫她提前去哥家。那條語音裏哥的語氣很淡,淡到讓我微微詫異,像那逝去的人不是他丈人般。也怪我經曆太少,實在聽不出哥的話裏藏了多少難言的苦愁,卻也知道哥這般年紀早已受盡了苦頭,一時間我竟不知道我該怎麼回複才好。
我給哥回了一聲表示知曉,哥再無回複。趕忙又打給祖母,打了幾通電話才通,心頭莫名又多了一絲急躁,我將消息說與祖母聽了,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等到祖母再開口時已是哽咽了,我能聽出祖母話語裏的驚詫。祖母跟我說她兩日前還曾去哥家探望過,那會兒祖母問話也還能說出已經不能進食跟飲水的回答,誰知道僅一日就長往了。我也不等祖母多說,自知不能耽擱她太久,跟她囑咐讓她盡快去哥家,祖母應承完便掛了。
掛斷電話之後我坐床上呆了好久,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有悔恨有無奈也有憤怒,久久不能平複心情。哥打給我電話想必也是想我在家便好了,也好幫襯一下,爸媽都不在家,一時也趕不回去。正趕上疫情,村子也被列為封控區,村子裏剩的幾乎都是老人小孩,我明白那段時間哥應該是多麼無助,該多希望能有家裏人一起替他分擔哪怕一點,可我回不去,爸媽也是。我一想到哥那常年幹活佝僂著的腰背,為了養活全家八口人操心勞累深陷的眼窩,就忍不住為他感到不公,他也僅僅三十出頭而已。
可我怎麼會不知道好多事我都無能為力,有些人的離去,有些事的抉擇,這些都讓我感到無力。
思緒飄遠,這兩年發生的事一件件想起又慢慢變模糊。好多好多,好的壞的,多到讓我的記憶亂了碼,我甚至都懷疑那些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但隨即我就想明白了,我需要一個石頭,能靜靜地不打擾著聽我講話的石頭,我想我一定會嘴角上揚帶著笑將這一年的悲喜講給它聽,可是如若真有那麼一塊石頭聽我講話,到時候我該笑我作還是笑它蠢。
我曾說我希望連苦難都要平均分配那才好,後來我也知道這就隻是一個玩笑而已,是福是禍,還不是要自己一步步試著來。也總要學會接受一些不想接受的東西,包括一些人的離去,母親將消息說於我聽的時候,我的情緒也不像上次那般變化了,我就知道我已經不是上次那個人了,這是不是就是一種接受呢。
寫於二零二三年五月十六日
九月八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