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一年暑假,宋言之隨父親輾轉到A市。
那是宋言之母親的故土,也是宋言之出生的地方。
宋言之的母親程梨出生在A市的書香世家,是著名的古典舞演員。
程梨當初外出巡演遇到了宋言之的父親宋呈直,兩人相愛兩年結婚,程梨隨宋呈直定居c市。
程梨舉手投足間皆是優雅,為人溫和,也極其熱愛舞蹈,定居c市也經常去劇院演出,宋呈直很尊重程梨,他雖是商人,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書生氣息。
宋言之一直知道父母十分相愛,因為父親不管在工作上怎麼嚴肅謹慎,麵對程梨就會自動軟下來,各種幼稚。
所以五年前母親查出骨癌,宋呈直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幾十歲,程梨過世後就毅然帶著宋言之和程梨的骨灰回到A市,準備把程梨葬在家鄉。
宋言之坐在車上,麵色平靜。他垂著眼,一身白衣,他手上抱著一個灰色的盒子——那是程梨的骨灰。
宋言之的長相有宋呈直的眉宇,俊郎的容貌仿佛天生帶有強勢的氣場。
但是仔細看的話,又有程梨的影子,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添了許些嫵媚,鼻梁和程梨如出一則,漂亮的孤度柔和又完美,有些程梨的樣子。
車停在塗了暗紅油漆的大門前,這裏是當初宋呈直為了娶程梨專門買的房子,兩人沒住多久便一起來了c市,後來也很少回來。
這道門看起來並不起眼,到了裏麵卻不一樣。
隻有一條道直通客廳,乍一看像四合院構造,通住客廳的路兩邊是栽滿荷花的池塘,程梨喜歡荷花,宋呈直專門為她種了兩池塘,四周都用一米高的圍欄攔著,正逢夏季,荷花開得正豔。
房子構造並不複雜,程家是藝術世家,程梨不隻舞蹈出眾,紜畫鋼琴也是一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程家人多,宋呈直買的這套房有專門的客房,客房在左側,有三層樓、主臥在客廳後,兩側都有樓梯,主臥在左邊,次臥在主臥對麵。
主臥有兩間,主臥旁邊是宋呈直的專人書房,次臥是宋言之睡,有三個房間,當初兩人計劃生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但程梨生下宋言之後身體不好,就沒再考慮。
房裏有專門為程梨準備的秋千,連著客廳的那條路也有噴泉,一路向前右轉,是程梨的私人工作室。
程梨工作不喜被打擾,所以這裏兩層樓有舞蹈室,繪畫室,琴房,換衣間,連健身房都建在一起。
連地麵都是精心布置過,大理石的地板,室外的小道 ,鋪的是鵝卵石,兩邊有漂亮的小圓燈安在地麵,夏秀虹草瘋長,宋呈直在道旁種了薔薇,滿堂春色,一派生機。
宋呈直站在房外許久,仿佛陷入了漫長的回憶,直到宋言之抱著程梨的骨灰打了個噴嚏,他才回過神來。
抱著母親骨灰宋言之始終一言不發,十幾歲的少年個子已經快到父親耳朵,站在他旁邊仿佛已經有了擔當。
“爸,媽的骨灰我放到祠堂裏吧,”宋言之開口,邁著步子不急不緩地走向祠堂,宋呈直不信神佛,但程梨病重這些年,他求了不少寺廟,也在這裏建了祠堂。
宋呈直望著少年纖瘦的身影,眼眶一陣發酸,因為從小受程梨教育,宋言之很早就接觸舞蹈,舉手投足皆是程梨生前的影子。
他走進祠堂,看著兒子對著祠堂的佛相發呆,見他進來,掩去了眼底的失落和難過,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
宋呈直沒來由一陣心疼,宋言之從小就愛黏著程梨,程梨是慈母,亦是嚴母。
宋言之是很愛笑的,也很孝順,程梨骨子裏的溫柔完美遺傳給了宋言之。
可程梨過世後,宋言之就很少笑了,即使他盡量在宋呈直麵前掩替失落,會不動聲色的照顧他的情緒,但宋呈直知道他一直以來都在忍耐。
他兒子倔強的性格倒是跟他一樣。
父子倆花時間簡單收拾了下房子,宋呈直做了些飯菜和宋言之吃,宋呈直愛程梨,所以以前從不讓她進廚房,甚至專門為她學了炒菜。
“阿言,”宋呈直提起正事才有些精神,“你小姨的工作室在北街,讓你以後去她那裏練舞,還有,入學手緒也準備妥當了,下周就去一中報道。”
“好,我知道了。”宋言之點點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