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衛生間內,薑稚死死盯著手裏的試紙。

她止不住地顫抖,緊緊咬著嘴唇等待試紙的反應。

屋內的燈泡有些接觸不良,她的胸膛伴隨著忽閃忽閃的光亮劇烈起伏。

隨著一道紅色迅速攀升,薑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在心裏祈禱,自己的生活已經夠慘了,可千萬不能懷孕。

紅色攀升到一個區域後速度慢慢減緩下來,而後出現了一條清晰的紅線。

——一道杠。

薑稚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髒狂跳不止,卻見那片紅色慢慢上升後又出現了一條刺眼的紅線。

——兩道杠。

薑稚走到窗前,又用力揉了揉雙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清晰鮮紅的兩道杠就像兩把利劍向她的心髒刺去。

“完了。”

她捂著胸口,感覺到自己有一瞬間心跳都要停止了,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臉色十分難看。

她確實是懷孕了。

這幾天薑稚就老覺得渾身乏力,時不時還會犯惡心,原本她以為是天氣太熱中暑了,可是灌下幾瓶藿香正氣水之後一點都沒有緩解。

又想起前不久在酒吧發生的那件事,她的心裏才慢慢冒出一個想法,急匆匆買來試紙一驗,果不其然。

那天是高考出成績的日子,薑稚上學晚,雖然她比弟弟方一航大兩歲卻是跟他同屆的。

兩人一起查了分,她考了689,方一航考了482。

她的父母都很開心,卻不是因為她。

黃美娟拉著方棟梁的手激動地說道:“過線了過線了!太好了!咱們一航可以上本科!晚上我做幾個硬菜慶祝慶祝!”

方棟梁拍了拍方一航的肩膀,露出一臉慈父模樣:“你小子,苦日子算是熬到頭了。”

嗬,苦日子?他方一航衣來伸手飯來張嘴,父母恨不得把他供起來,他過過什麼苦日子。要不是這個家底子實在太差,他指不定成為什麼紈絝子弟。

薑稚在心中暗諷。

她像個陌生人一樣圍觀著這家人的熱鬧,來到這個家幾年時間,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冷落。

“我就說我行吧!媽,晚上我要吃蝦、排骨,還有……紅燒肉!”

方一航背挺的繃直,將脖子伸的老長,得意得像隻打鳴的公雞。

“好,好!想吃什麼媽都給你做!”

黃美娟笑得滿麵春光,連連應和。

“那我呢?我考得也不錯,可以跟一航一起上大學嗎?”

半晌,薑稚弱弱地問了一句,本以為趁著一家人這麼高興她也能分點好處,沒想到黃美娟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考再好又怎樣?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將來還不是要嫁人。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供養一個大學生已經夠困難了,我看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外麵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吧。”

“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把她接回來,真是喂不飽的野丫頭,供她吃供她喝,現在還想上大學……”

方棟梁也在一旁小聲嘟囔著,用一種不大不小的音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特意說給薑稚聽。

薑稚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卻沒想到自己的至親會冷血至此。淚水在她眼中打轉,她捏著拳頭強忍著轉身衝出了門。

剛出門不遠就碰到了來找她的閨蜜林冉,看到她這幅樣子,林冉知道是又被那家人欺負了,但薑稚不願說,她也不多問。

“阿稚,惡人自有惡人磨,咱不管他們。姐帶你去個好地方,至少能讓你暫時忘記那些糟心事。”

林冉比薑稚年紀還小,但在薑稚麵前,她總是以“姐”自稱,也隻有在她麵前,薑稚能卸下堅強的偽裝做回一個小女孩。

於是,趴在林冉肩頭嗷嗷哭了半小時後,她被連哄帶騙地來到了“零度”酒吧,傳說中年輕人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