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秋是在來滬市的當晚病倒的,和上次一樣來勢洶洶、高燒不退,不,要嚴重得多。

腹部的劇痛始終沒有停息,仿佛催命的鼓點,急切又密集。

退燒藥始終不起作用,譚秋不願意去醫院,周與安沒有辦法隻能去找梅亦寒。

譚秋是被梅亦寒綁去醫院的,為了讓她配合檢查,梅亦寒讓醫生給她紮了一針安定。

在醫院裏的譚秋什麼也吃不下,攪了攪麵前的白粥,最後還是放下了勺子,抱怨道:“白粥就白粥吧,連鹹菜都不給我配一口。”

說完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梅亦寒,嘖聲道:“是我胃癌晚期,又不是你晚期,臉那麼臭幹什麼?”

她原想著來看梅亦寒的笑話,沒成想自己先成了笑話。

“他吼我!”梅亦寒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來,“還拿東西砸我!關我什麼事,是蕭月儀夫妻倆自己把自己作進去的!”

譚秋搖頭歎息:“做人留一線,蕭月儀再怎麼也養大了蕭棋,雖然相處得不愉快,但對他來說蕭月儀和母親差不多。”

“我留了。”

“我知道,但現在的局麵確實和你脫不開幹係。”譚秋道,“那兩人其實也好撈,那五億的窟窿我來補,就算是給你的新婚賀禮。”

“憑什麼你來補?讓蕭月儀夫妻倆吐出來,我就考慮考慮撈那兩人。”

“何必置這個氣,別弄到追悔莫及的地步。”譚秋的聲音輕飄飄,“你的律師借我用用。”

梅亦寒:“你要做什麼?”

“立遺囑。”譚秋笑笑,“我以前說過的吧,要把遺產都留給你,但現在要食言了,我得給季玉留一點。”

“留什麼留?!”梅亦寒急躁地喊了一聲,緊接著跳了起來,“胃癌三期而已,又不是馬上就掛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明天就能到你麵前,能有什麼治不好的!”

“可是我不願意,亦寒,我不願意。”

梅亦寒看起來快哭了,她其實能想到的,但真聽譚秋說出來,那一字一句都將她的心送進悲涼裏去。

“我不願意受化療的苦,我也不想開膛破肚做手術。我的精神原本就撐不了多久,比起失去清醒成為瘋子,最後死得不明不白,還有比這更好的結果嗎。”

梅亦寒吸了吸鼻子,背過身將眼裏的眼淚收斂回去。

譚秋繼續說道:“別人不懂我,你還不懂嗎?”

梅亦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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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家裏多了幾個彪形大漢,輪流守在幾個出入口。

蕭棋被軟禁了。

下午的時候,蕭棋抱著胡瑞登去院子裏曬太陽,每當靠近院牆時,都會有保鏢從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阻止。

蕭棋泄氣地坐在草坪上,不停地蹂躪手裏的毛團子:“兒子啊,爸爸媽媽要離婚了,你跟誰?”

胡瑞登睜著一雙大眼睛,傻愣愣地看著他:“喵啊~”

“還是跟我吧,你媽對你不上心。”蕭棋自說自話道。

蕭棋在草地上躺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落山才抱著胡瑞登回房間。

手機裏有十七通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於蕭令儀。

像一根尖針刺進神經,蕭棋的心跳頓時亂了節奏,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回撥給蕭令儀。

許是已經過了情緒宣泄的當口,蕭令儀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頹廢到幾乎絕望的地步,沒有什麼感情地描述:“大姐在裏麵被欺負,今早上自殺被發現了,我想給她申請保外就醫被拒了。我需要疏通關係,你那裏還有錢嗎?”

蕭月儀一輩子爭強好勝,哪裏受得住牢獄之苦。

“有!我馬上轉給你。”

蕭棋說這話的時候,把自己手頭的流動資金都轉給了她。

“其他的股票、基金等我變現後轉給你。我……被軟禁了,其他事拜托二姐了。”

蕭令儀滿是疲憊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也多保重。”

兩人都是欲言又止,有些話想說又說不出口,最後還是蕭令儀先掛斷了電話。

蕭棋馬上開始盤算自己的資產,他這些年混娛樂圈攢下一些錢,尤其是這一年背靠梅亦寒火了以後,資產更是呈指數級增長,手頭可以變現的股票、基金加起來有兩百多萬,那些品牌方和梅亦寒送的奢侈品也能賣掉,湊一湊也能有五百萬。

不夠,這些不夠。

還有……那筆錢……

蕭棋一邊想著一邊收拾衣帽間,在首飾櫃裏看到了個低調的小盒子,突然想起自己還有這個。

蕭棋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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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亦寒同樣收到了蕭月儀自殺的消息,譚秋也在一旁聽著,這次不等梅亦寒開口,她就讓周與安去聯絡邱先生。

梅亦寒看上去十分疲倦,不止是蕭家的事,她那渣爹和那對私生子女也同樣不安分,掀不起大風浪,但足夠給她添堵。

“都要我仁慈,誰又對我仁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