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有臉提兒子。”郭文靜的情緒在此刻齊齊爆發,“當初眼見著我要外派出國了,你往避孕套上紮洞讓我懷孕,我說不想生,你和你爸媽說話一個比一個漂亮,讓我盡管生下來,他們來帶。結果呢?啊?剖腹產之後你們怎麼照顧我的?出了院就讓我一個人帶孩子,我刀口都沒長好還要半夜爬起來衝奶粉……”
每每想到這裏,郭文靜都忍不住哭。自己母親那時候身體已經不好了,不能來,最後是郭師傅心疼女兒,花錢找了個月嫂,否者她真是熬不過去。
“你又要翻這些舊賬是吧,哪個當媽的像你這樣斤斤計較?孩子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你付出些怎麼了?”
“那你又付出什麼了!你那麼想要兒子,你又是怎麼做父親的?!”
兩人的爭吵聲到底還是吵醒了逗逗,哭聲給兩人上頭的火氣澆了一盆冷水。
郭文靜心疼地抱起逗逗:“不哭不哭。”
逗逗哭得一抽一抽的,臉頰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媽媽……對不起……”
郭文靜心疼地給他擦掉眼淚:“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讓你不能出國,讓你痛,你辛苦了,嗚嗚嗚……”
“寶寶,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許岩:“那是我的錯?”
郭文靜瞪了他一眼:“滾出去。”
許岩也覺得沒意思,翻身下床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本想拿包煙,卻發現原本應該滿滿登登的抽屜空了一角,翻了翻也沒找到該放在這裏的表盒:“我的那塊積家月相不見了!”
郭文靜剛想開口,就被許岩擲地有聲地打斷:“季玉來家裏收拾你爸的衣服,肯定是他拿走了!這個窮酸鬼,還當起賊來了!”
郭文靜翻了個白眼,氣得胸口疼,一時說不出話來。
逗逗朝他大喊道:“不許你說小玉舅舅!明明就是你借給趙叔叔,自己忘記了!”
許岩恍惚記得,好像出差前是有這麼一回事。
“說就說,朝我吼什麼,我是你爸,捅破天了我也是你老子!”許岩說完摔門而去。
逗逗伏在媽媽懷裏,因為摔門的動靜僵住了一瞬,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他一瞬間突然意識到:“爸爸是壞人……”
郭文靜抱著逗逗,紅了眼眶。
第二天早上,許岩試圖緩和父子關係,逗逗卻對他的笑臉相迎視若無睹,始終板著小臉不說話,這才又挨了一頓罵。
叫走他的,也不是領導電話,是朋友叫他出去打球。
和朋友打球,比看望姥爺還重要。
或許是破窗效應,被逗逗看到卑劣模樣的許岩,再也裝不下去好爸爸、好女婿了。
逗逗垂著腦袋看著麵前的空碗:“我再也不要喜歡爸爸了。”
孩子總是要知道人間醜陋事,過於單純就禁不起挫折,可是逗逗還太小,為他上這一課的又是自己一直崇拜仰望的父親。
成長往往就那麼一瞬間,卻伴隨著長久的痛苦。
季玉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抱起他離開小店:“都會過去的。”
所有的心坎,都會邁過去。
逗逗趴在他肩膀上歎氣:“我想快快長大,保護媽媽。”
這種無能為力又一無所知的感覺,季玉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