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秋睡得不安穩,夢裏全是顏色豔麗張著大嘴的食人花,一顆顆如蒼天大樹一般俯視著她,滿是尖牙的嘴裏流淌下鹹腥的口水,她想跑卻怎麼也跑不出去,想叫阿姐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她目之所及都是食人花,他們張牙舞爪,發出詭異的怪笑聲……
火光衝天,熱浪裹挾著碎石塊撲麵而來,槍聲爆炸聲不絕於耳……
有人在哭,有鬼在笑,可譚秋一個人也沒看見,她站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聽到了自己發出的大笑聲,可是抬手觸摸臉頰,卻摸到了自己的淚珠,冰涼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還是在笑。
譚秋以為自己睡了很久,掀開毯子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隻過去了八分鍾。
秦昭已經來了,梁姨和季玉在廚房裏處理小龍蝦,譚秋聽到了食物下油鍋發出的刺啦聲。
秦昭站在不遠處,好以整暇地看戲:“做什麼噩夢了?”
他還記著上次在醫院門口的仇。
譚秋皺了皺鼻子:“夢見你抓頭上的虱子吃。”
秦昭:“……”
“梁姨怎麼回來了?醫生不是說起碼得休息三個月嗎?”秦昭轉移話題。
譚秋翻了個身:“還能因為什麼,她那好兒子沒錢花了吧。”
秦昭臉色變了變,沒再多說什麼。
秦昭也留下來吃午飯,今天人多,譚秋沒讓他們分桌在廚房吃,四人就在小餐廳分享那兩大盆龍蝦。
季玉炒了兩個小炒,又做了兩個涼拌菜解膩,一個刀拍黃瓜、一個糖拌番茄,番茄去了皮,提前拌好放在冰箱裏冰鎮過,熟透的番茄因為白糖而析出汁液,酸酸甜甜冰冰涼涼,清爽又開胃。
季玉看譚秋喜歡那糖拌番茄,中途又去廚房榨了一大杯番茄汁,用的手動榨汁機,沒有用破壁機,發熱的刀片會影響番茄汁的口感。
有了番茄汁,譚秋連專門找出來配小龍蝦的白葡萄酒都不喝了。
梁姨還需要清淡飲食,吃了兩個小龍蝦就不再吃了,就著幾個小菜喝粥。
譚秋吃到一半犯了懶,摘了手套,左右看看,示意秦昭和季玉“有點眼色”。
秦昭當沒看見,季玉歎了一口氣,剝了一隻蝦放進她碗裏:“你是老板,你都對。”
譚秋:“換下手套,謝謝。”
季玉愣了一下,想起剛剛自己一直戴著這副手套剝蝦吃蝦,多多少少沾了一點自己的口水,頓時臉色不自在起來,動作僵硬地換新手套。
“季玉,你別管她。”秦昭一邊哢哢剝蝦,一邊拉攏同黨。
譚秋:“你的獎金沒有了。”
秦昭底氣足得很:“爺有錢,爺不在乎。”
譚秋意有所指:“‘在明朝時,‘太監’把‘爺’作為一種自稱。”
這話隻有譚秋和秦昭聽懂了潛台詞。
“你是老板,你都對。”秦昭恨恨地換了手套,認命地加入剝蝦小隊。
譚秋夾起季玉剝好的蝦尾:“你多向小鹹菜學學,多識時務,多有眼力見啊。”
自從梅亦寒叫過季玉“小鹹菜”之後,這就成了他的別稱。
秦昭:“我命硬學不來彎腰。”
譚秋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他:“你全身上下,隻有嘴硬。”
譚秋一邊吃著剝好的蝦,一邊和洗涮秦昭,氣氛一時間好不快活。
梁姨一直掛著和藹的微笑看著三人來回打鬧,暗自打量著一直專心剝蝦的季玉,心裏已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