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黃昏,未亮燈的室內一片昏暗,向非伸手抹了把臉,站起身,終於走出臥室。
客廳裏隻點了盞小台燈,向恒言玉兩個人各占了一張沙發。向恒背著光,看不出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倒是言玉,滿臉的擔憂。聽到下樓的腳步聲,兩人紛紛側目。
向非走得不緊不慢,速度均勻,途徑開關,順手將客廳裏的大燈打開,她在兩人的麵前站定,表情冷淡,語調平平,“我同意轉學。”
柔和的燈光照在向非身上,很容易看出她姣好的麵容,言玉盯著她看,入目的便是白裏透紅的肌膚,雙眉細而秀長,一雙眼眸黑的發亮,正朝沙發這邊掃視過來。言玉收回視線,心下卻感概這孩子竟是全遺傳了她母親的優點。
向恒原本帶有慍色的臉在聽到向非妥協的話後總算緩和下來,他話語間透露出滿滿的疲憊感,“你能想通就好,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休息。”
他停頓了一下,本想接著說,向非卻不給他機會,冷著一張臉轉身。
向恒和言玉的聲音重合在一起,一個喊她“向非”,語帶不快,一個喊她“非非”,語含焦急。
瞧瞧,外人永遠比她的爸爸喊她喊的親切。
向非腳步未停,隻留給他們一個倔強的背影。
轉學之事已成定局,後天她就會徹底離開十七中。她晾了向恒這麼久,無非就是不願意就這麼走,但今晚,似乎有人比她還不願意這事兒。
向非仰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眼神渙散。她耳邊的手機響個不停,她卻刻意忽略,對方不厭其煩的打了一通又一通,她不接也不掛電話,隔壁的向恒被吵的睡不著,卻念在她心情不好忍下了,算是陪著她聽了大半夜的手機鈴聲。
分針又轉了一圈,向非閉了閉眼,輕輕呼出一口氣,靜謐的空間裏細微的聲響被無限放大,清晰入耳。
毫無征兆地,向非的眼角滑下一串串的淚珠,止不住、擦不盡,她無聲的哭泣,隱匿在黑夜中的悲傷終於被全數發泄了出來。
她情緒穩定後,才接通電話。
“向非,你這麼做什麼意思?你是在逃避還是想一走了之?你對得起誰?”
時間仿佛就此靜止,空氣安靜的可怕,電話那頭的人好像隻為宣泄不滿,打了那麼多通的電話卻在這一句話後突然安靜下來,電話裏隻剩了她們彼此的呼吸聲,這就像是一場暗中的較量,就看誰先沉不住氣。
默了數十分鍾,向非突然輕笑一聲,情緒如常,“我對不起誰了?你嗎?”一如往常那輕佻的語氣。
女生被她的態度惹惱,“出了事就撂挑子走人,我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喊你一句‘非姐’,你再怎麼裝也就爛人一個!憑什麼他們都出事了你卻什麼事都沒有,還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冠冕堂皇地轉學,簡直惡心!”
向非並沒有被對方的語言攻擊給刺激到,語氣冷淡,像是在嘮家常,“所以呢?你們在這件事上走不出來就該怪在我身上?”
“你敢說宋煙姐的事情你沒有一點責任?”對方語氣更加急切。
不敢,可是,“許嬈,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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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向非起來照鏡子時,意料之中的,眼下一片烏青。她習慣性地化妝遮掩,結果一出房門就跟向恒撞上,兩人為此大吵一架,誰也不肯退讓。
“怎麼以前在十七中的時候不見你管我?”
“以前時以前,現在時現在,既然你都已經決定去一中,就給我安安分分地待著,除了學習,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律不準做!”向恒氣急敗壞。
向非冷笑一聲,語帶嘲諷,“我說呢,原來是嫌我去一中丟你向大教授的臉。不過,您看我像是一個會安分下來的人嗎?”
向非早已聲名狼藉,外麵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說。如今,就算她想,也不可能在一中安穩地度過餘下的高中生涯。若不是這次事情鬧得太大,向恒必須出麵才能解決,恐怕這輩子她這個爸爸也不會管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