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星公曆2231年十一月,安東城。
淩晨三點,一架由西而至的飛機在安東城上空盤旋著,許是得到機場塔台得以下降的通知,機身一個大幅度地傾斜,裹挾著洶湧的氣流,往城北呼嘯而去……
嘈雜的喧囂聲,隨著飛機的遠去,漸漸消逝在天際。
在安東城城北的一座高檔小區其中一棟頂層的公寓內,豪華的臥室,臥室的落地窗打開,溫柔涼爽的夜風從窗外躍入,撩動著接地的窗簾,窗簾隨風嫋嫋擺動,在歸置在臥室角落的夜燈照映之下,猶如衣著薄紗款款搖曳的舞女一般。
夜燈昏暗卻又讓人感覺溫暖,那暖黃的光線散發,如溫柔的觸手輕撫著躺在床上一名青年男子。
這是一名年約二十歲的男子,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柔軟舒適的蠶絲被鋪蓋在腰間。這男子麵容白皙,五官俊秀,裸露出來四肢的肌膚包裹著隆起的塊狀肌肉,表明著他平時有良好的健身習慣。
此時,原本安逸地仰臥在床上,呼吸綿長的男子,好像被飛機的聲嘯驚擾,忽然他濃密的劍眉緊緊地擠皺在一起,線條分明的五官曲線微微扭曲起來。此景就好比被石子驚起的一潭春水,開始湧動起來。男子好似被夢魘著了,薄潤的嘴唇開始漸漸變得毫無血色,腦袋左右擺動著,神情掙紮,直至嘴巴開始不停的開合起來,額間、兩鬢的發梢開始沁出豆大的汗水。隨著汗水越來越多,男子好似溺水一般,四肢開始無意識的擺動,跟著張大的嘴巴中發出陣陣低沉的呼喝聲……
男子在不停地掙紮著,低沉的呼喝轉而變成痛苦的呻吟,呻吟聲越來越大,最後竟變成了哀嚎,哀嚎聲時緊時緩,如此反複之後,漸漸平息下去,男子的呼吸聲也跟著漸不可聞。這夢應該是過去了吧……
可猛然間,在昏黃的燈光中,男子睜開了雙眼,跟著纖長的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輕輕地顫抖著。男子麵無表情地睜著雙眼,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上那裝飾著水晶的吊燈,出神著,好看的眉毛又開始漸漸的皺了起來。
“呼……”男子長出一口濁氣,全身開始放鬆下來,抬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接著生澀地尋摸了好一陣才打開床頭燈,然後不經意的目光便被床頭櫃上那金色的小紙盒給緊緊地抓住,那是一包煙,一包好煙!
“叮”,一團火苗竄起,男子嘴角哆嗦地叼著煙點燃,“呼……”一口淡藍的煙氣從他嘴中噴出,男子抬手摘起嘴邊的煙,看著煙氣嫋嫋的香煙,猶疑間露出歡喜又好像不可思議的神情,跟著又貪婪地連吸了好幾口,直到煙氣倒灌入肺部,才露出滿足的神情。
一根接著一根,直到男子感覺到腦子開始出現輕微的眩暈,這才打開臥室的一扇雙開的玻璃門,來到了陽台上!
時間已經來到了淩晨四點,在近百米的高空俯瞰這個城市,萬物俱寂。附近的樓層裏已經開始有燈光亮起,燈光晃起的身影不知道是因為連夜的工作還是早起出行,總歸是為了生存忙碌!
陽台上的風微熱,盡管是在十一月,但因為安東城地處天啟星的南半球,靠近赤道,所以,現在是初夏的季節。
男子穿著背心和短褲,就這樣赤著腳靜靜地打量著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手臂撐在護欄之上,沉默著,沉默著,那清亮的眼眸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那高聳入雲的世貿中心,那徹夜霓虹的電視塔,那圓盤般聳立在鏡湖邊上的摩天輪。可不知為何,那閃動的眼眸之中,流露出越來越濃的滄桑之意,這滄桑濃稠得好似樓頂上這破曉前的天幕一般厚重。
男子眼往著天邊漸漸泛起的白光,右手的手指無意識地掠過左手的食指,感受到手指上的異物,男子跟眼一看,猛然呆住。
他的左手食指上,戴著一枚粗糙的石戒,戒麵上雕刻著丁香花的圖案,沒有名貴的珠寶裝飾,隻是一枚簡單至極的石戒,如同孩童的戲作,隨便丟棄在哪裏,都不會有任何人關注到。可男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枚石戒,手指不停地撫摸過粗糲的戒麵,眼中漸漸有了濕意。
“葉瑄……,葉瑄啊!”恍惚間,男子耳畔好似傳來一陣輕柔的呼喚,暖暖的、甜甜的。像情人一般輕撫過他充滿青春又似飽經風霜的臉龐,男子神情一痛,忍不住潸然淚下。
“葉瑄,這個送給你……”,淚眼朦朧中,一個樣貌平常、體型瘦弱、皮膚略黑,剪著齊耳短發的女孩,含羞帶怯地映入眼簾,“你,你不要看它很難看哦,待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好處啦……”細弱的聲音回響在他耳畔,男子頓時低嚎一聲,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