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更不好再提不要新人的事情,隻得悶悶不樂的坐到了一邊,這不悅的心情還不敢表現出來。隻是和他相熟的姐妹難免看出一二罷了。
惜春悄悄的湊到了黛玉的耳邊,說,“你說二哥哥前些時候是不是去了襲人那兒?”
黛玉瞅著她,以眼神示意:我怎麼知道?
惜春又笑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接襲人回來。”一邊說,一邊瞅著黛玉笑。
黛玉時常覺得世事無常。自從她再次回到賈府,或者是因為融合了一個新靈魂的緣故?原本在那個故事裏,在這個時間段,原本應該和她定情的寶玉,隻是保持著有幾分知己味道的兄妹關係,和她最要好的寶釵,如今隻是可以大致上相互理解,甚至可以說些私密話,日常交往卻隻是平常。該和她次要好的寶琴,隻能保持表麵上的禮儀。
反而是原本該和她疏遠的惜春,和她關係親密不說,黛玉覺得,惜春似乎還是挺期待,賈母的心願成真的。這種意思少有表露,表露的時候卻都頗為明顯。或者不如說,這段時間以來,她的態度正慢慢的往這邊靠攏。
她也隻能以沉默來表示自己的態度了。
旁邊,為了討賈母歡心,寶琴已經說起準備開的桃花社來。果然賈母聽著,又高興起來,直說自己要做這個東,隻讓他們好好的去玩。又吩咐鳳姐,吃的玩的,決不能虧待了他們。
三月初二,寶玉下箋開了桃花社。
大觀園有一片桃花林,桃花大片大片燦爛的開著,宛如朝霞映日,耀人耳目。
這在迎春的眼中,或者是出嫁前最快樂的時光了吧?她在這社中說,也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以一個姑娘的身份,快快活活的參加一次聚會。
這句話是事實。
隻是這個時候,沒有一個女孩子想到,這番話幾乎對她們每個人都適用。
每個人都盡情的發揮所長,為迎春送行。可以說,這是園子裏麵,其他的姑娘和她們的丫鬟第一次聽見黛玉彈琴。
黛玉沒有拿出她記得的故事裏麵,那個林黛玉所做的精彩而悲戚的《桃花行》,盡管她分明看到了春光將盡,但是,那不適合這大觀園最後的勝景。
此外,探春題字,惜春作畫,大部分的姑娘,還是選擇了做詩填詞,寶玉甚至還提賦一篇。
但是這一次,沒有人計較誰做得最好,誰做得又差些了,沒有懲罰措施,也沒有對哪首詩品評十足。大家還不隻聯了詩,還一起在同一張紙上作畫,同一張紙上題字,應和著燦爛的春光,確實是大觀園內最後的勝景。
此後,迎春就要出嫁了,賈府如今情況不是那麼好,賈赦那裏更是要看著,可以想見不會有什麼閑暇時間讓人悠閑的來開社了。
在這之後呢?誰知道。
到了這個年齡,不可否認的是,所有的姑娘們,都要考慮日後夫家的事情了。也許會慢慢的有人來求親呢?
在熱鬧過後,也已經到了下午。
大家就不免幾個人幾個人的聚在一起,吃些東西,說些私密話。
“……雲姐姐也是,及笄以後就要出嫁了吧?寶二姑娘也是。”惜春對黛玉說,全不在乎自己話裏麵表現出來的親疏,“這麼說來,也就是明後年的事了。”
黛玉搖搖頭,“寶琴約莫就是後年的事,總有親戚,尤其是哥哥幫忙操辦。湘雲本該是明年,但她伯父嬸子不回來,便要拖後去。”
惜春默然,忽然沉思起來。
黛玉知道,惜春是想到了她自己,也想到了她。她覺得,惜春自當初那件事情發生後,就已經有些絕望了,對於自己未來的婚事開始有了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因為她的情況看來也很不好,倒有幾分同病相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