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知道她的意思,也唯有靠她的勢,有她守著,自然是頗為可靠的。賈母點了點頭,看了鴛鴦一眼,鴛鴦忙又墊了一個軟枕在她的身後,扶著她坐了起來。
賈母歇了一會兒,環視了一圈,卻見眾姐妹都在,歎道,“適才,我沒記錯的話,二丫頭、琴丫頭,雲丫頭是和我一塊兒的吧?如今她們姐妹隻怕是都知道了。這樣的事情,本來斷然不該入了姑娘們的眼睛,女兒見著那樣的父親,日後如何抬起頭來?親戚見了這樣的事,就更是恥辱!家風敗喪如此,我日後到了地下,又有何麵目去見國公爺!”
姑娘們都低頭不說話。
本來這樣的事情,是該向她們掩著的,一點兒也不該逗漏,但是事情鬧大,足足有三個姑娘幾乎完全瞧見了,賈母也就不再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幹脆挑明了來說。
而賈母可以挑明了來說,按理,她們是絕對不能多話的。
這時,鳳姐和邢夫人也都低眉垂眼的進來了——這對婆媳,尤其是鳳姐,何曾在賈母麵前有過這樣的神情!姑娘們低頭覷著,都是心底感歎,
賈母歎道,“也罷也罷,你們都坐到一邊去吧。這事情說來我這老太婆都羞,但你們都是姑娘家,有些事情隻怕還不明白呢!隻是既然你們都知道了,就在旁邊聽著吧。如此敗壞家風的事情都見過了,日後你們也做了當家主母的時候,也就沒有什麼事情處理不得了!”
邢夫人知道她這是意有所指,連忙跪下了。鳳姐略微苦笑,也隻得跟著跪下。
賈母冷哼道,“我知道,這事和鳳丫頭卻是沒有什麼關係。鳳丫頭你也甭陪著你婆婆跪了,到我這邊來坐著。”
鳳姐知道賈母的脾氣,隻得往賈母那邊坐了。而鳳姐一坐到身邊,賈母立刻就變了臉色,指著邢夫人怒道,“我知道你那丈夫不要臉,卻不知道他竟是如此不要臉!連兒子的媳婦都惦記著呢。我知道你素來是三從四德得過了火,如今才知道,你這是把你丈夫當親爹在孝順著呢!我把那姐妹放在你那裏是什麼意思?你還想說不知道不成?就略微勸上兩句,他還能把你給休了?”
饒是邢夫人,如今也不由得羞紅了臉,說,“何嚐不曾勸來!隻是老爺的為人,媳婦實在是勸不動。”
“勸不動你不會來告訴我?”賈母不依不饒的說道,“如今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你當傳出去名聲就能好了不成?”
邢夫人地下頭去,不敢吭聲。
賈母冷笑了一聲,道,“這事兒,說到底是你們院子裏的事情,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著吧!”
邢夫人素來都是怕賈赦怕慣了的,倒是很想說順著賈赦的意思來,但如今這個心思,卻是完全不敢吐露,隻說,“全憑老太太做主。不管老太太怎麼處置,做兒子媳婦的,哪能說什麼別的話呢。”
賈母冷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好!我知道,他定要怨我,但即便他受了傷,如今我還真不能讓他報這個仇!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知道他傷了,這些時候,好好在家裏養傷。他以為這事情傳出去好聽哪?敢宣揚出去試試?我告訴珍哥兒,請出族規來治他!那二姐三姐,你家璉哥兒也不用想著了,我立刻送她們一家人出京去。”
賈母本來也不想如此專斷獨行,但她知道這件事情必須要速戰速決,雷厲風行的立刻搞定。否則,日後賈赦真的對賈珍媳婦的一家弄出個什麼人命官司來,那才是天大的禍事。即使是這樣做破壞了一貫以來她維持的虛假的母子和睦,和她不管事的形象,她也顧不得了。因為除了她,沒有人能做這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