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無天災,也無人禍,百姓安居樂業。
坐落在江南水鄉的周縣木家卻熱鬧異常,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炸開的焰火像條條火龍咆哮。
“木家這是有什麼喜事?陣仗這般大。”
“可不是嘛,縣裏哪見過這樣的,那幾十號人馬,還有那一箱一箱抬進去,得有八箱之數了吧!”
“何止啊,我可是從頭數到尾了,整整十二箱!”
“這麼多?當年縣首府賈家娶妻也不過六箱之數,木家這是攀上什麼高枝兒了,怎麼咱們沒這福氣。”
雖說是在縣裏,其實也就是縣裏的一條村子,村子本就不大,人一多,聚集起來倒顯得格外局促。何況鄉縣裏原來人也不多,左鄰右舍的來往,縣裏村裏發生些什麼大事小事都逃不過居民們的八卦,不過也僅是三言兩語,不會過火。
木家這邊,木家父母彎著腰迎著一位身穿紅色蟒袍補子的男人,那男人身後還跟著四個婢女,木家地方小,還有幾十號人停在了門外,看起來與這座飽經風霜的木宅格外違和。
木家父母領著紅袍男人走了沒幾步路便來到一間房外,房門又窄又小,恰好能一人進出,門沿上還爬著許多青灰色苔蘚。
幾人推門而入,房間內小姑娘正坐在木桌前吃著飯,桌上擺著一飯一菜,還是素菜。小姑娘身上穿著縫補痕跡頗重的棉麻布衣裳,眼睛水靈靈的,頭發還有些淩亂。
這小姑娘就是木星回。
“參見郡主,老奴給郡主請安了!”紅袍男人一進門看見木星回就立馬跪在了地上,給木星回行了個大禮。
木星回自小在村子裏長大的,哪裏見過這場麵。
她飯還在嘴裏沒咽下去,見人跪下立馬站起身就想叫人趕緊起來,她哪裏受得起這種大禮,這可是要折壽的呀!
結果剛想開口,聲兒還沒出口,飯就灌進了嗓子裏,噎得木星回捶胸頓足。
紅袍男人瞧見她這模樣立馬找來水給她喝,好歹是沒噎死木星回。
見她沒事了,紅袍男人又跪回去了。
木星回左顧右盼,瞧見父母站在門前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隻能低了低頭,連忙走到男人身前將人扶起來。
“你、你不要再跪了。”
紅袍男人沒再跪,就是又朝她行了個禮,“奴才遵命。”
木星回看著他這一整套連貫動作,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怕說錯話挨父母批評,隻能沉默以對。
“公公,您看人您也瞧見了,那些金銀首飾……”開口的是木父,他笑著麵對那紅袍男人,語氣裏淨是阿諛奉承之意。
紅袍男人白了他一眼,揮了揮手裏的拂塵,“急什麼,能少了你們的?先出去罷!雜家還得與郡主聊上幾句。”
木家父母給了沈星回幾個眼色,磨磨蹭蹭的離開了屋子。
木家本就不大,木星回的屋子就更小了,整間屋子裏就一張堪堪拚湊起來的木板床和一張年久失修的小木桌。
剛才一心在木星回身上沒注意到,這會兒仔細看清楚了,紅袍男人瞬間覺得這房間變得逼仄,連呼吸都困難了許多,看向沈星回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憐愛。
咱們小郡主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男人一揮手,之後便往門外退了出去,身後的幾個婢女齊齊上前,將手裏拎著的包袱統統攤在地上,裏頭全是些衣衫首飾,金啊銀的引人注目。婢女們將木星回圍住,沒有一絲拖延,立刻就開始動手打扮她。
等木星回反應過來之後,她身上已經穿著一身粉藍色貢緞圓領襦裙,上頭還繡著荷花和雲紋,頭上也滿是玲瓏珠翠。
木星回的屋子裏沒有銅鏡,看不見自己如今變成了什麼模樣,但她知道,一定很好看。
就是好看歸好看,這個腦袋有點沉。
“郡主,這邊請。”婢女不給木星回一絲反應的機會,往房門方向伸出手,示意沈星回出門。
木星回從小穿慣了棉布麻布,平日裏又沒個正形慣了,一下變成這副模樣實在不習慣,但是又覺著自己都穿成這樣了,也不能再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大搖大擺的,腦海裏回想了半天之前在縣裏瞧見的那些小姐們的走路姿態,硬生生裝出一副淑女模樣開門走出去。
“奴才盛岐,恭迎寧安郡主回府!”
木星回一打開門,就聽見人喊。
紅袍男人,也就是盛岐,單膝跪在地上,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了五六人。
“恭迎寧安郡主回府!”木星回身後的婢女跟盛岐身後的人一齊行禮喊道。
那聲音叫一洪亮。
“……”
給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