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有了這種特殊的“情緒”。
我過去會對他感到意外,會感到不安。奇怪的是,自那之後,我的種種感官,恐懼,疼痛,緊張……這些負麵情緒逐漸消失。我變成了一個沒有負麵情緒的機器人。我起初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或者說,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失去這些負麵情緒對我來說算是一件好事?但我到現在還是有種不適。就是因為這種感官丟失是他強製性的。
這些奇怪的變化我一直都在努力適應,直到那天,我因為近視,第一次戴上了眼鏡。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與他見麵。
從我戴上眼鏡的那一刻,我突然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我發現了不對勁,我想要動手將眼鏡摘下來,但是卻做不到。
身體慢慢失去了五感,我從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我隻感覺到窒息,好像剛剛溺水被救上岸的落難者,我想大聲喘息。我做到了,但我卻感覺不到鼻腔裏流動的氣體。
很痛苦的感覺,慢慢的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從一個參與者變成了旁觀者。
我被關進了這個軀體。
然後我就看見了他,不,我感覺到了他。
他抬起我的手扶了扶眼鏡,他走到鏡子前,看著他自己,看著我。
我看見了我自己,鏡子裏麵就是我自己,荒誕的是,鏡子的對麵卻不是。
他掀起了嘴角,看著我,“終於見麵了。”
我很害怕,我問他“你想幹什麼。”
“一直見不到光,想出來曬曬太陽。那鬼地方我待夠了。”他的語氣很重。
“你不會回去了?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我著急了。
他撇撇嘴,“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憑什麼?就憑你擁有了他十六年?你現在叫他一聲你看他會回答你嗎?待在我身體裏就老老實實的。”
“好吧,那你小心點。”我瞬間安靜了。
就像是一個護短的小男孩,帶著強烈的占有欲和控製欲,一點點的不滿與埋怨都會遭到反駁。但無論是他還是我都知道,這具身體,是兩個人共有的。他是他,他也是我。
困意如潮水般洶湧,黑暗如同波浪推搡著我。我閉上了眼睛,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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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璽!這是你第幾次遲到了!說了多少次了,總是不改。”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啊,昨天晚上我八點鍾就睡著了。
不過對於他來說,八點鍾才是夜晚的開始。對於他做的事情我無一例外沒有一點印象。
班主任自己在那說了一會,看我態度端正,一臉痛改前非,痛定思痛的模樣,他估計也覺得差不多了。才開始進行總結。“王璽啊,我知道你家庭有困難,但這不是你懶散無紀律的理由啊,對不對,那這麼說,正是因為你家裏跟其他同學不一樣,所以你才要以更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像你這麼一天天遲到是不行的。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老師。這是最後一次。”我認真點了點頭。
班主任劉老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回去吧。”
“老師再見。”我認真的跟老師道別,轉過身蹬蹬蹬往外跑。
剛跑出辦公室,就瞥到了門口倚著一道人影。
“哥……”我立正站好。
他斜了我一眼,“怎麼的,我一晚上不在你就要上天了?”
“嘿,嘿,沒有啊,早上鬧鍾壞了,起晚了而已。”我不擅長說謊,說這話的時候支支吾吾的。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在說謊,但他好像並沒有要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新家那邊我都整理好了,你今天下午放學把自己東西搬過去。重的行李放在那,等我下班了我來。”
我點了點頭,“哦。那地方多少錢一個月啊。”
他在我頭上輕拍了一下,“臭小子,現在還輪得到你操心這個?你看不起你哥?我都處理好了,你管好你自己別遲到就行了。”
“我就問問。”我小聲嘟囔。
“問問也不行,從小到大你幹什麼都是我安排的,你還不相信我了?行了,快上課了,趕緊回去吧。下午去新家的時候順路在超市買點水果,給樓上樓下送一送,打點好關係。身上有錢嗎?”輪不到我拒絕,他說完就把錢塞在我手裏。轉身就進了辦公室。
“請假?王守璽,你不昨天才請過一次嗎……”
我把錢塞在口袋裏,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