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劉修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又默默的坐了片刻,這才搓熱雙手,先擦了擦臉,然後又將全身輕輕的拍打了一遍,這才緩緩的睜開雙目,借著窗縫裏透出的一縷晨曦,打量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間。
來到這裏三個月,經過了震驚、恐懼、迷茫和那麼一絲絲重生的慶幸,他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事實,拋棄了那些無益的哀怨,轉而開始考慮眼前比較實際的困難。從這一點上來說,劉修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神經粗大到無恥地步的人,麵對一切困難,他總能以最快的速度把精力集中到解決問題上來,而不是沉迷於那些於事無補的情緒。
正是憑借這個優良的性格,在一個忘年交用一生的積蓄換來了一張雖然有某專家出具的鑒定證書,最後卻被判定為贗品,一病不起之後,他用十年的時間讓自己成為一個做偽高手,然後苦心布了一個局,讓那個良心隻值三千塊錢的磚家付出了身敗名裂、傾家蕩產的代價。
大仇得報的那個夜晚,他在忘年交的靈前燒了那張浸透了他心血的偽唐伯虎簪花仕女圖,然後大醉一場,卻在回家的途中遭到了兩個混混的襲擊,在藝術品作偽行當中笑傲江湖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文弱書生,跑一百米都會喘得象條狗,當然不會是那兩個混混的對手,雖然他憤怒得象條瘋狗,奮起反抗,卻還是中了兩刀,淒慘的倒在街頭,成了一條死狗。
在那一刹那,他突然明白,原來肉體的毀滅才是最徹底、最直接的,在蠻橫的武力麵前,一切都是浮雲。
也許是老天有眼,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有站在閻羅麵前受審,而是重生在東漢末的涿郡,四壁雖然和他以前熟悉的環境迥然不同,但對於骨子裏不喜歡鋼筋水泥構成的城市叢林的他來說,這四堵土牆並不是那麼無法接受。
更何況他還得到了一個意外的禮物,那便是他現在的身體非常強壯,強壯得象頭牛,如果前世的他有現在一半強壯的話,他相信就算不是那兩個混混的對手,至少可以溜之大吉,不至於死得那麼窩囊。或許,他還會再一次站在那個磚家的麵前,羞辱他一次,回報他一次。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一點也不懷疑,那兩個看起來是偶遇的混混是受人所雇,也許他無法找到證據,但他從來也不是拘泥於所謂證據的人,相比於那些看起來公正,實質上卻變了味的法律麵前,他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哪怕這個力量不夠強大。
世上沒有如果,所以劉修也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反正早在十年前,在準備向那個圈內外人脈極廣的磚家進行報複的時候,他就有了心理準備,更何況現在的結果看起來似乎並不是最壞呢。
雖然這個結果也不是最好。
劉修隻是藝術品作偽的高手,卻不是曆史達人,他對與藝術品有關的曆史了如指掌,但除此之外,他還停留在聽故事的階段,三個多月了,他還是沒搞清現在是哪一年,隻知道大概是東漢末年,這裏是一個叫涿縣的地方,應該是北方,但具體是哪裏,他也不清楚。
能知道這些,一方麵和他對房中的家具裝飾風格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這是漢代的東西,另一方麵是因為他聽說自己這世有一個弟弟,這個弟弟雖然不是親生的,卻是曆史上大大有名的牛人,再配合上自己的年齡,他大概知道現在應該是東漢末年,那場著名的黃巾起義還沒有出現,大漢朝還像一幢華麗的高樓,雖然內部已經腐朽,外表卻還保持著不可一世的壯觀和強大。
在大致明白了這樣一個年代,又得知自己這個新家雖然還算得上小康,但絕對算不上有權有勢之後,劉修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將來要麵對的最大問題便是保住這條失而複得的小命。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劉修雖然有些書生意氣,這個道理卻還是懂的。他也有自知之明,藝術這東西在太平盛世也許能讓他過上逍遙自在的好日子,可是在亂世之中卻不能給他帶來哪怕一絲安全,哪怕你能妙筆生花,也不如一把刀來得實在。
劉修也不是那種霸氣四溢的牛人,既然他那位據說天生貴人的弟弟都注定要做一個長跑健將,奔波一生,最後才在大西南站穩腳跟,他憑什麼相信自己能虎軀一震,英雄來投,長劍一指,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