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1 / 3)

周屠夫正是愧疚的時候,車馬這東西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便毫不猶豫的做個順水人情。

“你一個姑娘家,弄不動那些石頭,還是我跟你一塊去吧。”

宜悠搖搖頭,抿嘴一笑:“周叔不用擔心,沈家有些叔叔伯伯在那邊,他麼自會幫忙。”

二叔奶奶也應景的答道:“那是,老大他們還在地裏,這麼點事怎麼也得過來搭把手。”

村裏人幹活都是好把式,宜悠套上牛車,揚起鞭子往雲泉山方向趕去。石堆位於沈福祥荒地中,與沈家其他人肥沃的田地連成一片。這邊她打開門,那邊二叔奶奶已經叫來幾個壯年漢子。

打眼一掃,這些人漢子們對她憨厚的笑著。

“有這麼多人,應該很快就能完。”

因為築上了圍牆,石頭她也早分好堆。看著最邊上原本一米半高的小石堆如今隻剩一米高,她又是一陣肉疼。

“隻要這些就行,前些時日給縣衙做糕點,用的便是這些。”

二叔奶奶附和:“縣太爺何等大人物,給他做自然要用好東西。”

眾人紛紛讚同,擼起袖子開始往牛車上裝。青石重,中間夾雜的白石卻非常輕。偶爾遇到大塊,用鐵鍬拍兩下也就碎成拳頭大小。幾個壯漢幫忙,沒過一炷香時間,石頭全都裝上了牛車。

“沈家那邊還剩下一點,我自己去搬就成。今日謝謝各位叔叔伯伯,改天趕集,別忘了來我家吃包子。”

這半年生活好,她眉眼間又長開不少。如今笑盈盈的說話,更是令人心生愉悅。眾漢子擦擦額頭上的汗,臉紅而靦腆的笑起來。

趕著車來沈家的時候,這邊的騷亂已經結束。邊搬著石頭,她邊同二叔奶奶閑聊。

“也不知那些銀錠子,如今是在誰手裏管著。這事本不是我該問,可萬一沈家再出一本賬冊,我爹豈不是要受苦。”

沈福祥在一旁默默的將石頭裝上車:“銀子是二嫂管著。”

宜悠打量下小院,眼尖的從火房掀開的簾子中,瞟到一卷髒到發黑的鋪蓋。

“這些時日你睡在哪兒?”

沈福祥支支吾吾:“不就是咱們家。”

宜悠也不多跟他計較“咱們家”這個字眼:“睡在哪一間?”

“就那!”沈福祥食指指向後麵。

“後廚還是正房。”

“二丫,你就先別管這些。”

宜悠氣不打一處來,她是討厭沈福祥,可她更討厭程家兩個女人。如今他們不僅捏著銀子,還堂而皇之的鳩占鵲巢。

“真不是我想管,隻是你凡事得多想想。程氏住在咱們家正房,替你管著錢,這像什麼話?反正我就是個潑辣性子,別人怎麼說我暫且不管。長生還那麼小,你這樣讓他怎麼做人?”

沈福祥愣在那,他以為閨女是討厭她奶奶才有此一問,沒想到她卻是為了長生。對啊,小叔子和嫂子同居一個屋簷下,別人會怎麼說。

“可他們這樣,離開這還能去哪兒。”

宜悠翻個白眼,他們去哪兒與你何幹?撿起最後一塊沒用過的白石,她呶呶嘴:“我聽說官學給每個人提供住所,每隔一段時日朝廷還有銀錢發放。爹,百善孝為先,春生是讀書人,應該比我還明白這點。”

沈福祥被“百善孝為先”震撼了。是啊,娘這般對他,他都好性的期待母慈子孝。春生是二嫂的兒子,雖然年紀小,但他有住處又不缺銀子,足以奉養生母。

“讀書人最重品德,想來春生不僅不會介意,還會很樂意。”

沈福祥忙點頭:“那是,還是二丫考慮周全。”

宜悠實在是太了解沈福祥,他耳根子軟,卻在孝道上特別堅持。他對老太太好脾氣是因為孝,但程氏可不是他娘,遇上了他也不會一味軟和。

蓮蓮的話還曆曆在目,別家媳婦自有公婆管教。但程氏既然敢在背後編排她,那她也不能當那軟柿子,任人捏扁搓圓。

所有石頭裝完,栓好牛車繩子,周屠夫卻是挑著扁擔趕過來,前後裝滿肥肉和瘦肉。

“你們正好要用肉,我順帶走一趟送去,明天趕集也輕快些。”

“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想快些趕回去,趁著天黑把車給你送回來。”

“現在天黑的早,你們女人趕夜路不安全,我去正合適。”說完周屠夫看向沈福祥:“我兒媳婦年紀小不太懂事,你也別想太多。”

沈福祥略帶結巴:“那……那是自然。”

宜悠沒再管他,而是將二叔奶奶拉到大柳樹下,小聲的請求道:“他一個人也不容易,這次分地,族裏公允點吧。”

二叔奶奶有些犯難:“二丫你是個孝順孩子,先前族裏也不是有意,而是他主動要求將肥田換成福海的鹽堿地。也罷,這回你二叔公定會好好分。”

分地時她還小,如今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當即她氣不打一處來。她真是犯賤,才會這般關照沈福祥。

沉下一口氣,她勸告自己。這不是為了沈福祥,是為了長生和李氏。斬不斷的血緣擺在那,他們在城裏吃香的喝辣的,他一個半老頭子淒淒慘慘的住在鄉下,旁人會怎麼說。

她是丁點都無畏,可長生過完年還要入蒙學。

“時候也不早,也該往回趕,我去叫上穆大哥。”

周屠夫牽著牛車出去,宜悠坐在車沿上。兩人前腳剛出門,後腳二叔奶奶就將她所說原話告訴沈福祥。

“閨女就是個貼心小棉襖,福祥,你可莫要再糊塗下去。”

沈福祥眼中閃出亮光,閨女還沒放棄他!正當他飄飄然時,門簾後傳來粗啞的咒罵聲,老太太終於從昏迷中蘇醒。

程氏捂著鼻子跑出來:“四弟,我給娘熬點粥,你先進去照顧她。”

沈福祥走到門邊,一股臭味撲麵而來,夾雜著老人身上獨有的黴味。

“這是拉到了褲子裏。”

沈福祥掀開被子,隻見褥子上一片陰暗水色。他記得方才出去時,他看衣服後就沒給娘蓋被子。而如今那髒汙的被子,定是二嫂為掩住臭氣特意蒙上的。

這麼糟蹋娘!頓時他氣不打一出來。換好褲子後,他終於想起了閨女的話。現在他不僅擔心長生的名聲,更要擔心,二嫂會將那些銀錠拿出來給娘買藥麼?

先下手為強,爬上炕,他抱起炕頭那個箱籠。掄起錘子砸開鎖,裏麵原本的一滿箱錢已經少了兩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