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管家忙擺手:“你這包子著實不錯,以後哥幾個有空會常來。當然,我們也不白吃,以後有事報我陳大的名。”
宜悠垂眸,這正是陳管家慣常用的手段。一般沒見識的,見自己可以搭上縣衙官家,哪會舍不得這點東西。
可日子久了,多數人就會發現,其實官家不過那麼回事。該交人頭稅的時候,還是得一點不落的交。總之一句話,做點小買賣,本本分分的,也用不著什麼大靠山。
“有勞差爺。隻是民女家包子是小本買賣,別人來買都是先交錢再吃包子,差爺您……”
還有人敢問他要錢?陳管事抬起頭,剛準備發怒,眼珠突然直在那。
瞧瞧他看到了什麼?這張臉,比老爺最寵的姨娘還要好看。如果他把這人帶回去,以後府裏大管家的位置,肯定是他的跑不掉。
“的確是該拿錢,不過今日陳爺我出來得急,沒帶錢。你,帶了沒,先墊上。”
小廝是個人精,見此忙搖頭:“陳爺,您都沒帶,我怎麼會帶。”
陳管事踹了他一腳:“臭小子,比那鐵公雞還一毛不拔,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這樣,你跟四丫也相熟,幹脆跟我回一趟縣衙。我把包子錢給你,你們姐妹也好多說會話。”
宜悠太熟悉這種眼神,前世若不是她一步步往上攀高枝,怕是早被陳管事得了手。縣衙裏那些彎彎繞她還不知道,今兒跟著他走了,明日怕是她得盤起頭來做婆娘。
“民女還得幫爹娘看管攤子,此處距縣衙並不遠。如若方便,可否差一人回府取錢?”
陳管事皺眉:“小娘們,主意還挺多。這麼說吧,以後你們家這包子,我們縣衙要了,不過錢要你自己來取。”
宜悠咬唇,他都這麼明說了,如今可如何是好。四處環顧,沒有穆然巡街的身影。她突然想起來,昨日走之前穆宇說過,今日是兩人爹的忌日,他們一整天都會去山邊上上墳拜祭。
唯一的熟人看來是指望不上,今日的危機隻能靠自己來化解。
“差爺,民女家中農事繁忙……”
咬唇找著借口,她卻明白,在陳管事麵前,這些怕是都沒什麼用。難道重來一次,避開了入府為婢,攪得二伯一家天翻地覆,她卻還是要走上前世的老路?
正當她急得滿頭大汗時,後麵一隻手拉過她的肩。抬頭一看,竟然是她爹。
“爹。”
“二丫一個姑娘家,不要太常拋頭露麵。你先喝口水,爹來跟差爺說。”
陳管事搖搖跟班遞過來的扇子,學著裴子桓的姿態,正自我感覺良好。
“行,你來說說,難道縣衙要你包子,這事還不成了?”
“陳管事能看上這包子,我們全家三生有幸。不過小女如今未曾及笄,拋頭露麵實屬家貧無奈,但上門收錢此事卻萬萬不妥。差爺看,要不小的前去,如此可好?”
宜悠阻攔的話堵在了嘴邊,她以前怎麼沒發現,爹嘴這麼利。是啊,大人健在哪有讓孩子收賬的道理。於情於理,都該他自己去才合適。
饒是陳管事目的不純,但集上這麼多人,他也不能明著說:我看上你女兒,想把她搶進府裏給縣太爺做小妾,自己升官發財。
他自認還不是惡霸,還要那臉麵。如今這樣,他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四丫站在後麵,平常衝動的腦子,如今卻是分外靈光。娘曾經說過,二丫姐長得好,如果給有錢人家做了小,他們家將會得利。如今陳管事也是這意思,那娘的打算豈不是拐個彎後,又回到了正途。
她要促成這一切。
還沒等宜悠鬆一口氣,夾雜著餿腥的怪味傳來,一隻手挽住她胳膊:“二丫姐,你別這麼見外。陳管事,沈家賣包子這主意還是二丫姐出的,她從小就聰明。就去府裏拿個錢,她肯定會比二伯做的要好。”
陳管事露出讚許的笑容:“我就說麼,這事就這麼定了。擇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個兒你跟著我們走一趟。”
宜悠隻覺得心中壓下一片陰雲,說不出的煩悶。怎麼會成這樣,她一定是跟二伯一家八字犯衝,兩輩子為人都被他們坑到死。
看著爹耷拉下來的肩,她說不出的難受。爹今天一直在放下麵子、盡力討好她,甚至敢頂著縣衙官差壓力上前直言。功敗垂成,他肯定會非常自責。
正當她煩悶不已時,打眼往邊上一掃,腦中的陰雲瞬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