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0月15日,終於等來了盼望已久的電話,電話中支書記說道:“你明天到公司來一趟。”我問道:“放人嗎?”老支說:“你先來一趟嘛!”我說:“你們決定放人,我自然過去,你們要是不放,我過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老支說:“放是肯定放,但你總得讓我們和你談完再放吧!怎麼也得給上級一個交代。所以你得先過來,才能再繼續做手續。”我回答:“明白,明天上午九點,我到您辦公室。”這次的談話還算是和顏悅色,但已經沒有那麼多順耳的話了,什麼開了四次黨委會,決定讓你走;什麼有人說你無組織無紀律,十幾天無緣無故不上班,應該給處分或開除等。我心說:“處分!開除!這都是記錄在檔案裏,給將來單位的組織部門看的,我的未來還存在單位嗎?”於是我隱忍著表態:“怎麼都成,隻要把檔案給我,讓我不歸咱們這管就成!”老支深情地說:“首飾公司就這麼不著你待見?”我說:“我得活呀!我得提高我們家的生產力、提高我們家的生活水平呀!外貿公司的將來,我就不多說了,您們對我的好,永遠銘記在心!”支書記說:“去金經理那邊告個別,她也挺不容易的!”我說:“理解,畢竟我們都認識二十多年了!”隨後和金經理還有其他經理告別,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說:“你去發大財了呀!你一定能發大財!”尤其是到了李春麗經理那,她握著我的說道:“小李,好好幹,你一定能幹出成績來!”到了總會計師那裏笑著說:“這回你自己去算賬吧!我再也不用躲著你了,不用怕和你對四科的賬了。你這腦子清楚,賬肯定錯不了!”到了人事科那裏,給了我一張表格,讓我到相關科室簽字認可,比如不欠互助會的錢;出差時,公司提供的箱包是否歸還;手上是否還有看病時要用到空白的三聯單;是否有住房和建房物料;最後到組織科拿走黨員的組織關係等。約好明天辦妥手續後到人事科拿走檔案。
1992年10月17日,終於拿走了一個用白紙封著、蓋了無數紅色圖章的牛皮紙口袋的個人檔案,我沒人管了!我用雙手將檔案貼在胸前,深深地向著北京市西城區阜外大街22號這棟樓鞠了一個躬,自言自語道:“自1965年10月13日到房山,進入北京市半工半讀對外貿易學校(二部),到今天1992年10月17日,整整二十八年,我將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奉獻給了您----北京首飾進出口公司。在此期間,您沒分給我一平方米的房;離開您,沒給我一分錢的遣送費;連10月3日應發的工資都沒有給我!但您卻給了我一身的本事,讓我使之不盡,用之不竭,受益終身!再過十四天,將迎來我43歲的生日,四十不惑,我將笑對人生!”此時遠處仿佛響起:往日所有的榮譽,已成為遙遠的過去,再苦、再累,也要堅強,為了那些期待的眼神!別了,我為之奉獻了半生的公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曾說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懊悔,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愧!”我做到了,沒有懊悔,也沒有羞愧,我把我的一切,無私的奉獻給了我國的外貿事業!
想當年,享樂在美味珍饈瓊林宴,遊走於山水名勝世界中;
現如今,拋卻了蒼蠅競血肮髒地,離開了黑蟻掙穴富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