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慢慢走遠的沒落身影,溫若蘭又把毛巾再次蓋在眼上,淚無聲的滑落,明明已經想到結局了,但卻還是想試試。
紫煙看向扒在廚房門框偷聽的達達,緊緊抿了抿嘴唇,半晌才發聲:“抱歉……”
“你不必向我道歉,我是唯一知道你過去的人,本就應站在你身旁,可是我還是不忍心讓若蘭放棄最後的希望……該道歉的應該是我。”
達達眼神透過門框看向門框外的溫若蘭:“這麼早趕來找你,恐怕她飯都還沒來得及吃,準備些吃食吧!”
因為多天沒見到劉羨羨,朱盛國耐不住寂寞,終於趁著學堂上午公休的功夫,溜到了劉羨羨家。
劉羨羨坐在石階上,小小的手舉著書本,認真看著。朱盛國跑到劉羨羨麵前,臉貼在書上,好奇問著:“羨羨,這幾天怎麼沒去學堂啊?沒有你我可無聊死了。”
“最近身體不太好,就沒去學堂上課了。”劉羨羨笑地明朗,思量了一下說道,“不過,我已經覺得好多了!盛國,你可以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在不去學堂的無數個日夜裏,他總是夢到他原來的家,他知道他快不行了,他想回去,長眠在家人的墳前。
“好玩嗎?”朱盛國好奇問道。
“那是我原來的家。”劉羨羨答非所問,但他確信朱盛國一定會帶他回家的。
果不其然,在聽到是劉羨羨原來的家時,朱盛國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叫身邊隨身帶著的小廝備馬出發。
本就破爛的屋子因為沒人打理更顯蕭條,屋門口長滿了雜草,屋內一片灰蒙蒙的,到處積滿了灰。
劉羨羨害怕從小錦衣玉食的朱盛國會嫌棄這髒,剛準備開口叫朱盛國等他打掃一下。麵前的男孩就兩眼放光道:“羨羨,你從小在這長大的啊?這也太酷點了吧!”
劉羨羨會心笑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解下脖子上掛著的玉石,將它帶到了朱盛國脖子上:“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朱盛國看著脖子上亮晶晶的小石頭,有些疑惑:“怎麼突然送我禮物?”
“沒什麼,就是……”
劉羨羨還沒說完,朱盛國身邊的傭人就有些急切道:“小少爺,上午的公休要結束了,你得趕緊去學堂了。”
朱盛國眼中充斥著不舍:“羨羨,我要走了,你一個人待在這裏嗎?”
“沒事的,我不打緊的,我這裏有很多朋友的。”劉羨羨笑著撒謊道,看著朱盛國即將離開的身影,他將事先準備好的信塞到他手中:“這個,你放學了再看,聽見了沒有?”
朱盛國看著認真模樣的劉羨羨,也鄭重的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提前看的。”
馬車疾馳遠去,劉羨羨像是脫力似的跪在地上,手緊緊捂在嘴上,但大口的鮮血還是不住的從指縫流出。
對著馬車離去的方向,他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地說:“永別了,小將軍。”
擦淨血跡,他撐著身子,往之前一直采藥的山上走去。是的,他的家人都埋葬於這座山上,他平靜的躺在墳墓旁,笑著閉上了眼睛,呼吸逐漸微弱。
秋天的樹葉紛紛落下,枯葉很快就將劉羨羨埋沒在山中。枯葉散發出獨有的草木香氣,惹得劉羨羨頭越來越暈,他開始回憶起這一生來。
他短暫的一生在眼前忽的一過,他斷定,他這一生是幸福美好的後,呼吸最終停止。
枯葉厚厚鋪在山間,隱匿著劉羨羨的身影,好似他不曾來過。
溫若蘭在達達家淺淺吃了個早午飯,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
“下午,我可以去看看那孩子嗎?”紫煙的話幽幽打斷了這詭異的安靜。
“好。”溫若蘭答。
但回到溫宅,推開劉羨羨房門空無一人,隻留下了一封信靜靜躺在桌上。
“展信佳,見字如晤。
姐姐,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去了另一個地方了。請原諒我的隱瞞和自私,我夢到我的家人了,我想我該去找他們了。
感謝姐姐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出現,讓我感受到了別樣的人生,可惜我沒能力報答姐姐,隻能記這份恩情到下輩子了。
姐姐不要因為我的離去而自責,生老病死,人之常態。我的離去不是姐姐的錯,相反,我無姐姐,可能在最後的時光連快樂都體會不到。
勿思,勿念。”
這封信寫得有些混亂,甚至沒有落款,看得出來,劉羨羨寫這封信的時候意識可能已經不太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