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微之搖搖頭,沒跟上去,道:“君臣有別,被人看到了總歸不太好。”
裴嵐卻忽地停步,道:“如此,還真是為難陸將軍了,是朕的不是。”
這話說得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卻處處透著陰陽怪氣。陸微之剛想開口,又聽得前方之人不輕不重的一句:“是朕的不好,是朕過於拿不出手,叫陸將軍感到困惑。”
陸微之:“……”
他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但是裴嵐說這些肯定是在故意激自己,給自己下套。
於是陸微之穩住心神,伸出一臂指向往來時的方向,禮貌地笑道:“陛下,請。”
裴嵐搖了搖頭,語氣中盡是歎惋,道:“陸將軍當真薄情如斯……”
陸微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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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裴嵐真就不再勉強,二人一前一後地回到了軍營內。
軍營兩側站著不少暗衛,為首之人倒不是影昭,而是當初暗衛營裏的那個影啟。
不遠處,眾將正站在營地前穿戴整齊地站著,大眼瞪小眼,滿頭霧水般不明所以。
眾將本來酒酣飯飽之時,才得了皇帝大駕光臨的消息。要知道皇帝性情古怪至極,從不關心插手軍營之事,此刻突然前來,眾人都以為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時間又驚又慌。
可誰想皇帝隻是來營地看了一眼,然後便將白無雙拎了出來,單獨問了兩句便離開了。這和眾將猜想的所有可能都不一樣,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道個不停。
不知誰忽然說了句:“陛下來了!”
眾將定睛一看,自山上緩緩行來的那道玄金身影,可不就是皇帝!
一人道:“陸將軍怎麼也在!”
陸微之的耳力本就遠超常人,隔著老遠就將眾人所言聽進耳裏,麵上仍強裝鎮定。
麵前已齊壓壓地跪了一大片,陸微之也隨著眾人行了一禮,齊聲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裴嵐伸出手,將陸微之小心扶起,望向身後,淡淡道:“軍營無君主,各將軍不必多禮。”
陸微之望著毫不避嫌的裴嵐,索性也不再忸怩,順勢起身,好在眾將並未察覺到二人之間的異動。
白無雙此刻終於發揮了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道:“陛下,有什麼事還請到營內說。”說著將營帳一把掀開。
裴嵐淡淡應了一聲,往身後睨了一眼,道:“是,是該去營裏好好說一下。”
這話說得又是意味深長,陸微之覺得這可真是太糟糕了,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主將營很大,但陳設布置十分簡陋。裴嵐倒也沒嫌,拂袖便坐下了。陸微之和白無雙二人各坐一邊,一個笑容滿麵,一個心事重重。
裴嵐來見他,他很開心。而且這倒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是戰事還未徹底穩定,如此明目張膽總歸不好。他倒是無所謂,但他怕影響到他。因為他畢竟是帝王,人言可畏,不能如自己一般隨心所欲。
好在裴嵐隻是好生寬慰了一下將士們,分析了如今局勢,並未有其他驚人的言行。他的政道目光本就長遠,隻寥寥數語便將如今辰楚之間的關係勾勒地一清二楚。
眾將聽得來了神,心道運籌帷幄莫過於此,甚至覺得以前外界的那些傳聞都是假的——什麼暴虐無情、目光短淺……諸如此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