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天空湛藍無雲,隻微微放出一點光亮,透著鏤雕雲紋窗隙灑到了定辰宮內。窗外嘰嘰喳喳忽而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帶來了隻屬於春日的盎然生機。
裴嵐緩緩睜眼,感覺精神充沛了不少。說起來,這也是他這幾日睡得唯一一個好覺。
昨日夜裏發生的一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荒誕且不真實。
他好像……吻了陸微之……不對……是陸微之吻的他……
想到此處,裴嵐心裏有酸有甜,百感交雜,但也說不清什麼滋味,隻覺得不似真的。
扶額坐起,卻發現定辰宮內空蕩蕩的,哪裏有那人的身影。看來昨日夜裏發生的真的是他的錯覺,裴嵐喪氣般垂頭,心情亦一點點沉寂下去。
“陛下醒了。”清冷的聲音從宮門處傳來,陸微之身著白衣,站在如輝般的陽光下,笑容恣意,溫暖了整個冰冷的宮殿。
裴嵐怔在床上,一動不動,看得有些呆了。
陸微之見裴嵐沒有反應,邁著輕快的步子,一步步往檀木床邊走去。
陸微之歪著腦袋,溫柔地笑道:“陛下莫不是傻了?怎麼一動不動?”
裴嵐揚起頭,將視線投到一邊,小聲忸怩道:“你敢這麼跟朕說話……就不怕朕把你殺了。”
陸微之心裏偷笑,心想這人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明明心裏歡喜的不得了,非得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
若他喜歡的是尋常人家的姑娘,麵對他這樣的死板性子,絲毫不懂得如何去哄人歡心,想必早就將他棄之,另擇他偶了。
所幸他遇到的人是自己,喜歡的人是自己。他懂他的言不達意,也知道他的口是心非。
他不會再叫他難過了。
陸微之睫毛纖長,一雙墨眸精靈般眨動,泛起狡黠的光芒,語氣也是破天荒地帶了撒嬌的意味。
“陛下,殺了我……您真的舍得麼?”
似乎被人看穿了心事,裴嵐麵色倏然一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地道:“昨日夜裏……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陸微之沉聲思考了片刻,道:“陛下真的全都忘了麼?”
說著已經帶了些哭腔,頗有指責的意味,“昨日夜裏,你……你說要……還說要……真的都忘了?”
裴嵐見陸微之這副模樣,手不自覺的抓緊,心想自己難不成真的做了什麼不言而喻、禽獸不如的過分事情,趁著自己酒勁強迫、傷害了他。
裴嵐的語氣已經帶了著急:“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旋即想到什麼似的,小聲補充道:“你放心……朕會對你負……”
話未說完,陸微之笑道:“倒也沒什麼,陛下也就說了一些醉話,譬如要將影昭關進鎖囚獄,又譬如要將宮外不聽話的人都統統殺了。”
正在宮簷巡視的影昭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後背突然有些發涼。
雖然這些話完全符合裴嵐一貫的作風,也完全說的出口。但裴嵐還是不信地反問:“當真如此?”
陸微之眼不慌心不跳道:“當真如此。”
裴嵐將信將疑地點點頭,但陸微之顯然發現其眼底的懷疑之色。
果不其然,裴嵐又問:“那昨夜朕做了什麼?可曾做出一些……過格之舉?”
陸微之聞言,眼珠微動。半晌笑道:“過格之舉算不上,不過是站在桌幾上傾唱了幾首,後麵動情之處還哭出了聲,都叫人聽了去……嘖嘖……”
裴嵐當然知道陸微之在調笑自己,望著陸微之的臉色寫滿陰騖。別提隻是有些醉了,就算他被人下了什麼迷藥,完全失了意識,亦是不會做出如此有違自己身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