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概一個半時辰,馬禦醫才長歎了一口氣,手裏捧著一碗藥,欣喜轉向裴嵐道:“陛下,成了!”
裴嵐麵無表情,而心中情緒卻是如洶湧波濤般,不斷地衝擊著自己的識海。其中有高興之意、釋然之意,還有些期許、忐忑之意,各種滋味交雜錯亂。
馬禦醫看了一眼裴嵐的麵色,接著道:“陛下放心,隻要服下此藥,天寒毒必能遊刃而解。不出一日,那位公子也就自然能夠蘇醒。不過他的傷勢嚴重,待他醒來後,還是要好生靜養一個月為好。
說著將藥小心遞給裴嵐:“此藥珍貴,需要服用三劑,老臣熬了一宿,才將這三劑的藥量研製出來。還剩下玉蜇、青木各一株,望陛下置於極陰、極冷之地好生珍管才是。”
裴嵐視線輕輕瞥了一眼眼前的藥碗,淡淡應了一聲:“放在桌上,你先出去吧。”
馬禦醫鞠了一禮,正欲踏出淩雲宮的門檻,卻聽到裴嵐不輕不重的一句“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馬禦醫聽聞此言,誠惶誠恐道:“不辛苦,這都是老臣應該做的。”
將宮門合上,背過身,馬禦醫不由得後背發涼。依照裴嵐陰晴不定的性子,比起這句破天荒的慰問,他更願意裴嵐和以前一樣。
裴嵐將藥碗從桌上端起,托在手中,緩緩坐到了陸微之的床榻邊。動作間,頭上的紫金龍珠冕旒叮然作響。冕旒之下,是一張近乎妖孽的完美容顏。
裴嵐麵容上浮現笑意,鳳眸眯成一條細細的線,富有磁性聲音透著無盡溫柔:“好啦,睡了這麼久了,吃了藥就不要再睡了哦。”
“不然,朕可要生氣了。”
裴嵐自說自話,手上卻是沒閑著,不停地攪拌著碗裏的藥汁。將一勺藥汁遞與陸微之嘴邊,緩緩喂了下去。
部分藥汁順著陸微之蒼白的唇滑下,不過好在大部分都被其咽了下去。裴嵐小心翼翼地擦幹其嘴角的藥漬,將其鬢角散落的一縷黑發撩到一邊。
裴嵐就這麼一動不動地望著陸微之,黑眸裏有暗光波動,似是壓抑著什麼情緒。又望了好一會,喉結滾動道:“喝了藥就會好起來了,朕等著你。”
“不過,別讓朕等得太辛苦。”
裴嵐又坐了很久,床榻上的人卻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說是不著急是假的,但是依馬禦醫剛剛所言,陸微之的蘇醒還需要再等一日,自己再心急也無濟於事。何況這麼久自己都等過來了,怎麼著也不差這一日。
裴嵐將右臂撐著自己的臉,正望著陸微之安靜的睡顏出神。
突然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在宮門外響起。裴嵐心生煩躁,正欲發作,卻聽到影昭帶著些機械的聲音,那聲音不同往日的平淡,竟然是夾雜著一些肉耳可聞的心急之意。
影昭這個人的性子裴嵐自然是了解得清清楚楚,平日裏他是天大的事也波瀾不驚,現下如此慌亂,可想而知其必定遇到了什麼急迫之事,非迫在眉睫不得如此行事。
“主人!主人!”影昭見裴嵐沒有答應,又接連叫了幾聲。
裴嵐直起身,站了起來,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