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甘情願地留在朕身邊(1 / 2)

輕煙死了,瞳孔還大大的睜著,眼角含淚,周遭是一大攤鮮紅的血跡。陸微之麵無表情地掃過那具毫無生機的軀體。這種人,就算千刀萬剮也不為過。給她利落的一劍,叫她死得痛快,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殺了輕煙後,陸微之心裏並不痛快。因為輕煙是自己救的,是自己引狼入室,識人不清,才致使後麵陸氏滅門。而自己一人之錯,連累了陸氏族人。那些不曾犯過錯的人因為他的無心之舉而萬劫不複,自己卻留在這個世上苟且偷生。

陸微之一度認為,是楚國大將高城使的離間之計,這才叫先帝生疑,起了殺心,故而陸微之後麵以一人之力深入敵營,直取高城性命未果,跌落寒潭。他曾以為,是自己無能,沒能殺得了高城。可原來這一切都是三王裴尹喚的計謀,自己試圖報仇,卻找錯了敵人。陸微之自嘲地笑笑。

揉了揉眉心,陸微之發現這紀府當真沒有一個能人,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這麼長時間了一個發現異常的人都沒有。

陸微之收了心思,從包袱中取出一塊藍青色布料,放在輕煙身旁。兀自將身旁的檀木椅子一把踢翻,輕而易舉地踏上房簷。外麵人終於聽到了動靜,一時間如沸水般,紛紛一湧而進。

恐懼聲,驚叫聲,呼救聲……縈繞房梁,衝擊著陸微之的耳膜。

陸微之冷眼看著這一切,仿佛剛剛發生的這一切與自己無關。趁著魚龍混雜之際,轉身輕點牆簷,不一會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剛剛丟下的那塊藍布正與那日在攬月樓紀申身邊的那個瘦高朋友身上的布料如出一轍。經查,那瘦高男子正為林相庶子林淼。攬月樓所見,更加確信了紀申與林淼的關係不淺,而林府又是三王爺陣營的。所以如今這紀申已經幾乎算是大半隻腳踏入了三王爺的船上。要想輕易斬斷,必不可能。因此依裴嵐所言,挑撥二者之間的關係,為最上乘。今日輕煙既死,以其在紀申心目中的地位,雖不至於讓他們狗咬狗,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絕不可能輕易抹去。

這次他並不打算回東郊。一開始他隻是想還清裴嵐的人情,做完此事後便一走了之。可天意難料,他竟在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陸氏真正的滅門凶手。他要複仇。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兩人現下擁有著共同的敵人。他雖武藝不凡,但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現在的他急需一個盟友來助他完成複仇。而裴嵐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穿過層層疊疊的樟樹林,來到了暗衛營。因有著半枚黑玉令在手,並沒有暗衛開口攔他,陸微之一路上暢通無阻。

暗衛營的石間內,幾乎每個人都在苦修功法。陸微之好久才拉住一個正在走動的年輕暗衛,問道:“這位仁兄,你可知影昭統領如今在何處?”

“影昭統領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有什麼事嗎,統領?”得令牌者為暗衛統領,可調用一半暗衛。那個小暗衛是個明白的,一下子就將陸微之的身份猜的八九不離十。

陸微之微笑道:“沒事,多謝。”說罷拍了拍小暗衛的背,疾步往前走去。

陸微之心想這影昭真是忙,也不知道平日裏忙什麼。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又是送被褥,又是送劍;反而到了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見蹤跡。若是自己手下有此等閑人,必定是要好好克扣一下月祿的。

殊不知另一邊的影昭正在街上替主人買那勞什子的衣料、布包以及家用,累得半死不活。影昭打了個噴嚏,覺得這一切真是太夢幻了,自己怕不是在做夢。與其買這些有的沒的,他其實更願意找個人殺一下。

陸微之找了個沒人的石間,坐在石墩上,用右手撐著臉。他肯定是不能私自出暗衛營找裴嵐的,這宮裏恐怕處處都是三王爺的眼線,一旦暴露就大事不好了。但自己這樣下去並不是個辦法,和虛度光陰沒甚區別。陸微之歎了口氣。

陸微之覺得不能夠荒廢下去了,心想自己好歹也算是半個暗衛統領,別人都在苦練功法,自己初來乍到在這偷懶,成何體統。於是在石墩上開始打坐起來,氣息吞吐間,睡著了。

是的,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他最近實在是太累了,一直沒有睡個好覺,一時間心力交瘁,以至於旁人來到他身邊,他都沒有一絲察覺。

一雙玄金色的長靴落在他麵前,旁邊的暗衛正欲開口,被裴嵐一個眼神打斷。

裴嵐將手一揚,身邊的人很識趣地退了下去。他蹲下身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就這麼靜靜地望著陸微之。修長的手指輕輕勾勒著陸微之的麵容,陸微之微蹙了一下眉頭,裴嵐倏爾收回了手。

見陸微之沒有更多的反應,又身形單薄,裴嵐將自己的雪白狐氅披在了他身上。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如果此刻有旁人在場,絕對會被嚇掉自己的腦袋,因為任誰都無法想象如此冷血無情的帝王會有這樣溫情的一麵。

陸微之睡相是很安靜的,沒有任何怪癖,譬如磨牙說夢話之類。裴嵐中途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上已多了幾份奏章。他在陸微之身邊小心地翻看著,即使到翻頁的時候,也是控製在一個極輕的範圍以內,發出來的聲響幾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