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辰都內繁華非凡。華燈初上,萬家燈火軟紅香土。定都街上,處處設有茶樓、酒館、當鋪,小作坊,還有些親王貴胄倚香偎玉的風月場所。路上行人熙來攘往,砍價吆喝等聲不絕於耳,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幾輛馬車飛速急馳,居於最中間的一輛馬車被大量騎兵團團圍守住,顯得格外顯眼。車軲轆碾過定都城門,仔細看,竟是要往去帝都方向。
“籲!”車夫大喝一句,馬車終於停下。
白無雙率先下了車,斂開車簾,對車內畢恭畢敬地拘了一禮,“陸兄,請。”
陸微之手指微動,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鬆綁!”
金鸞暗疊,玉石相砌。屋頂由雙簷四角攢尖構造而成,其上雕刻著鏤空玉龍圖案,覆明金色琉璃瓦。一條階梯足有裏餘,皆由純白大理石鋪就而成,一眼望不到殿內。這便是定辰殿了。
陸微之踏上階梯,跟在白無雙身後,一時無言。
“到了。皇上在大殿。我想他應該等你很久了。”白無雙佇步在殿前,說道 。
“等我?莫非他要等著要親自取我性命?”陸微之睨了一眼,反問。
白無雙沒有回答,搖搖頭,徑直退了下去。
對於這個新帝,陸微之其實早就耳聞,但從未真正見識過。更不知那所謂耳後小痣,其是如何得知。想來以裴嵐的手段,要想知道這些也並不難。
辰國九年,五皇子裴嵐登基,世稱辰元帝。辰國疆域最大,治理起來十分棘手。登基初期,朝堂之上十分混亂。而這裴嵐卻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將朝堂眾人壓的服服帖帖。
更有傳聞言這辰元帝性情暴虐,殺伐果斷,最喜強權,從未有過宮妃。雖不知他為何要將自己千方百計地尋來,但以如今這般場景來看,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了。
進了這個宮,他就沒想過要活著出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總歸橫豎是死,還不如現在就死。陸微之索性咬咬牙,往大殿踏去。
入了夜,兩旁燈火通明,金玉火罩燃起,火光搖曳,仿佛要吞噬了整個黑夜。殿內很安靜,依稀站著些婢女,此時卻是毫無動靜。整個殿內噤若寒蟬,靜得連呼吸仿佛都聽得一清二楚。
殿前卻沒燃燈,陸微之看不真切,倏爾一動不動,定定地站在殿前。
良久,半跪在地上。
“草民陸微之,叩見陛下。”陸微之半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
“你來了。”殿前傳來慵懶的男聲,尾調略微拉長,如輕煙般飄散,蠱惑人心。
“是。”陸微之麵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一道人影自殿前緩步而來。陸微之幾乎被籠罩在這道身幕之下。
“你沒死。”裴嵐又道。
陸微之皺眉,“是。”
“抬頭,看著朕。”聲音帶著被沙礫磨蹭過的暗啞,略帶磁性,似羽毛輕掃過心間,令人酥酥麻麻的。
陸微之朝前望去,發現自己麵前不知何時佇著一雙玄靴,龍錦紋案張揚顯眼。
這才抬頭望去,正對上一雙墨黑的眸子,那眸中似乎藏有萬丈星海,叫人情不自禁地吸引進去。裴嵐身穿一襲玄色暗金龍襖,披一件雪白大氅,一頭黑發簡單束起。腰間配一個剔透白玉,黑色玉穗輕輕擺動。舉手投足間盡顯矜貴。朗朗劍眉,輪廓分明,仿若刀刻。周身卻散發著帝王之資,讓人不寒而栗。
那雙眸子就那麼對上他的,一動不動,仿佛要將他看穿、看透。
陸微之收了眼神,淡淡道:“陛下這是何意?”
“聽白無雙說,你一直在梅花村,怪不得……”裴嵐眼神落寞下去,旋即說道:“梅花村倒是個好去處。你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