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鬱枳被懷歲聿親自送回南州,與明家人團聚的第二日。
她全身都有些有氣無力。
大抵是。有些想念他了。
前日他將她送至門口,任憑姨父如何挽留,他亦以家中有急事需他回去處理為由,即刻便調轉馬頭,啟程回江州。
連她也未來得及和他說上幾句話。
有些失落。
“怎的心神不寧的?”
殷老夫人方才轉身,便瞧見鬱枳單手托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坐在窗邊,另一隻手還無意識地去揪花瓶中的花朵。
她心下好笑,隻是那花是茹娘今兒個一早特地冒著寒霜去地裏采來的,若是再被阿枳這般糟蹋下去,隻怕等會兒茹娘見了要鬧騰。
她不動聲色地,將那花瓶推開了些,有複看向鬱枳。
“哎,無甚事。”
忽而被關切,鬱枳即刻回神,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重新擠出一抹笑意來,看向外祖母。
中原的風水確實要養人許多,外祖母自回了南州,身體便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如今每日能陪著香樂在院中待上一天,也不會乏累。
“祖母,您覺著盛京如何?”
忽而,她抬頭,試探地問道。
殷老夫人正在修剪花枝,聽見鬱枳此般問,眼底還帶著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期待和緊張,她心中跟明鏡一般,知曉阿枳為何這般問。心下好笑,卻也實在是為她這外孫女和懷家兒郎感到開心。
她放下剪刀,隨後,帶著笑意溫柔地道:
“天子腳下,繁華如斯,外祖母這一生還未有幸去過那種有福氣的地方呢。”
“外祖母本就是福氣綿澤之人呀。等我日後將薑木齋開到盛京之中,我便買下一處宅邸,外祖母日日都可在京中納福。”
鬱枳喜上眉梢,仰著笑臉,對著外祖母軟軟糯糯道,語氣之中盡是歡喜。
殷老夫人亦是心中一軟,她何其有幸,一生得才華橫溢的兩女,又得至善純孝的兩個孫女。
她揉了揉鬱枳的頭,滿是寵溺地道:
“好好好!外祖母便等著享你的福。”
她話音落地,屋外卻忽而傳來一陣頗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兩人皆好奇地看向門外。
約莫過了片刻,明茹喘著粗氣,小臉緋紅,身後同樣跟著滿頭大汗的吳嬤嬤。
“外祖母,表姐姐!快,快隨我去正堂!”
明茹還未喘勻氣,瞧見屋內兩人,雙眼便亮晶晶地,迫不及待地道。
鬱枳同外祖母雙目對視,皆是一頭霧水。
一路上,明茹和吳嬤嬤嘴風似乎統一一般,隻言此事是針對這鬱枳來的,是件好事,便再不肯透露其他信息。
鬱枳起先還疑惑著,直到越發靠近正堂,瞧見隱隱約約的紅色,她心中開始漸漸加速跳動起來。
踏入拱門的那一瞬間,滿院擺放的紅色木箱,同各種被紅綢包裹的物件,以及一大批整整齊齊守候在兩側的千宵暗衛。
鬱枳腦中幾乎一片嗡鳴,隨之而來是鋪天蓋地的空白。
大堂之前,明大人麵色喜憂參半,明煦臉色亦然奇異無比。
然懷夫人同懷老爺卻麵中白裏透紅,眼底掩蓋不住的喜色和笑意。
而那人身著天青色錦袍披墨色大氅,長身玉立於台階之上,麵目清冷俊逸,眼底卻含著一眼萬年般深情笑意的懷歲聿,周身都溢著光彩。
瞧見呆愣於門前的鬱枳,他眼底先是一頓,有一瞬的緊張劃過。隨後忽而唇角微彎,清潤低沉的聲音隨風而起:
“阿枳,吾妻,我來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