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炎再次醒來時,已在醫院。

白色壁板環繞的逼仄房間中擠滿了人。

消毒劑與清潔液交織的味道鑽入他鼻尖。

窗外蟬鳴聲不斷。

“醫生……”

桑炎腹部鈍痛感一陣一陣,他那空出來的手趕忙捂住嘴,似乎隨時能吐出來。

見狀。

一名護士趕忙上前給他準備好垃圾桶,方便他隨時需要。

“小夥子,別緊張,我們已經盡可能給你延緩病情了。”

“小李,再給他上一劑止痛針。”

戴著透明鏡框的中年醫生發話,又緩緩朝桑炎走來。

“這個事,最好盡早通知你的家人,胰髒病確實不容易發現,一經發現基本都是……”

那醫生臉色難看,卻強行擠著笑容,“如果您保持每天心情舒暢,應該能過完今年冬天。”

“多陪陪你的家人吧。”中年醫生拍了拍桑炎的胳膊。

女護士拿來了止痛針,朝他的手腕上紮了進去。

疼痛感消失了。

桑炎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一陣炸響在他耳邊響起。

果然。

命運是不公的……

……

“胰腺癌。”

是的,最後醫生是這麼說的。

夜晚。

桑炎在星空下醒來。

他有些失神望著窗外,心裏卻回蕩著白日醫生說的話。

桑炎想。

若是能順利活過今年冬日的話,他或許還能過上二十一歲生日吧。

可生日又該與誰過呢?

家人嗎?

回想他這二十年前的過往,所謂的家人似乎隻有名義上的關係,血液上的關聯。

可實際上。

他卻從未感受過來自家人的真正關心與愛。

桑炎幾乎是從小身子骨弱,無論怎麼吃飯,身上都見不到太多肉。

或許正是這樣。

有時人會突然萌生出一種想欺負他的想法。

又或許。

壞種是天生的。

小學時。

桑炎與鄰家幾個小孩一起玩,沒有緣由,他們突然間孤立桑炎。

第二日直接拿石頭將他家門窗一一砸破。

他們臉上笑嘻嘻的。

妹妹就坐在窗戶那裏。

小桑炎為了保護妹妹,隻能拿身子護著,於是胳膊不慎被砸傷。

他要將妹妹抱走,妹妹卻一臉笑意,身子怎麼都不願意挪動。

“桑枝,你要是不走,會被砸中的!”

小桑炎很著急,上一秒他的腰子又不幸被砸中了。

窗外孩子們力氣很大。

妹妹依舊笑意盈盈,似乎在看好戲般,腳未挪動半分。

為了保護桑枝,小桑炎隻能繼續用薄弱的後背擋著石頭攻擊,轉頭朝窗戶大叫。

“你們再繼續砸下去,我死了你們負責!”

多麼幼稚的一段話。

“略略略,我們才不怕呢,桑狗,你就是個桑狗……”

孩子們不屑大叫。

桑炎是惜命的,石頭剛好砸中他的頭部,他腦子一昏,頓感一股濕潤順臉頰下流。

鬧騰的同齡孩子們看到後,這才意識到問題,紛紛逃竄。

幾秒就消失不見。

等到父母回來時,看到家裏、窗外的一片狼藉,什麼都沒問,反而直接朝著小桑炎怒罵起來!

母親先是給他來了一腳,隨後趕緊看向妹妹,詢問她有沒有受傷之類。

絲毫沒有注意到桑炎,甚至都沒有看桑炎一眼。

哪怕桑炎身上散發了一股活絡油的味道,母親沒有關心,反而是嫌棄的揮了揮手,“真沒用,虧你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