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前一次用了李曉香所製的麵脂,氣色十分之好,而且沒有絲毫不適。
她倒是寬慰李曉香道:“上回明月齋送給我們的麵脂已經是粗製濫造。這一次,本夫人是不信他們能有多大的改善。”
而飛宣閣的客人也流失過半。
隻有沈鬆儀和她的幾個姐妹表示會繼續使用溢香小築的東西。
本來依照明月齋的價格,尋常百姓也是用不起的。
可偏偏許多百姓偏信流言,也不再光顧溢香小築了。
忽然之間,門庭若市的溢香小築清冷了起來。
王氏憂心忡忡,他們買下那個院子本就花費了不少銀子,而今連收入都微薄起來,在這樣下去隻怕要坐吃山空。
鋪子裏沒有生意,許多訂單也被取消了。
李曉香頓時清閑起來,離了鋪子,在街市上閑逛。
逛著逛著,就看見趙雲蘭一身穿金戴銀,身後還有個小丫頭跟著,拎了大包小包迎麵而來。
“喲——這不是曉香嗎?這個時候怎麼不在鋪子裏忙,反倒出來閑逛啊!”
趙雲蘭因為那十個銅板,氣得都快吐血。
如今再見李曉香,忽然有種揚眉吐氣之感。她還順手撥了撥腕子上的金鐲。
一股怒氣從李曉香的胸口竄上腦門。
如果她沒猜錯,自己那幾瓶花草精華不是被燒成了灰,而是被趙雲蘭夫婦偷走了,然後賣給了明月齋。明月齋畢竟有幾十年的製香經驗,他們從精油的質地與製作精油的陶器中琢磨出製取之道並非不可能。
甚至於,那場大火說不定也是趙雲蘭夫婦放的。
李曉香真想狠狠扇趙雲蘭兩個巴掌。
“表姨,你的腰好了呢?”
“自然是好了!”
“唉,表姨你年紀大了,這腰雖然好了,可保不準忽然又扭傷了。買了這麼多的東西,想必也逛了許久的街吧?表姨,你的腰受得了嗎?還是請你保重身體,早早回家休息吧!”
李曉香一臉恭敬的表情,趙雲蘭頓時咬牙切齒起來。
“好……好你個李曉香!等你的溢香小築倒了,我看你喝西北風!”
“表姨?你這是怎麼了?我這麼關心你,你卻詛咒我喝西北風?”李曉香睜大了眼睛,一副無辜的表情。
她覺得自己演技最好的時候就是此刻。
周圍路人都望了過來,趙雲蘭閉上嘴,哼了一聲,撞過李曉香的肩膀離去了。
李曉香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忽然很想大哭一場。
這是她在這裏遭遇的第一個挫折,仿佛從前的努力全部白費了。明明製取精油是她的點子,如今卻被別人偷了去,還反過來毀了她的名聲。
她傻愣愣向前走,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流了滿臉。
視線模糊,看不清前麵的路,她的腦袋撞在某個人的身上。噙在眼眶裏的眼淚劈裏啪啦全滾落了。
“對……對不起……”
李曉香剛要繞過去,對方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袖口掠過她的臉頰,細細擦幹所有淚痕。
不需要抬頭,李曉香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你……你怎麼又來了?”
對方歎了口氣,無奈道:“我怎麼能不來?本來上鋪子裏看看你,你娘說你出來散心了。不是散心麼?怎麼越散越傷心了?”
李曉香不說話。
楚溪輕輕拽著她的手腕,很暖,很安心。
她就這麼跟著他走著,不在乎去到哪裏,隻是看見他的背影。
挺拔而果斷。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坐在了天橋下的餛飩攤子上。
楚溪給她叫了一碗餛飩,替她將一顆一顆的餛飩吹幹。
“好了,曉香。我知道無論安慰你什麼,都是無用。但是我想問問你,配製麵脂和香露,是不是隻要製出了精華就成?”
“當然不是。就拿香露來說,各種品種的香料未必能互相融合,添入的時間不同,香氛的層次也不同。”李曉香悶悶地回答。
“你覺得,明月齋能在幾日內就將這些門路摸透嗎?”楚溪撐著下巴問。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悠遠深長。
李曉香低落的心緒宛如被對方的聲音安撫著,平緩了起來。
“我不認為他們能。就算明月齋是幾十年的老店了……但他們製作凝脂的方式與我的完全不同。”
“那不就得了。”楚溪捏了捏李曉香的臉,笑著說,“曉香,現在你要做的,就是等。等著明月齋出錯。他們一定會出錯的,而且時間不會太長。”
李曉香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楚溪。
明月齋會出什麼錯?
“你思考了那麼久的東西,他們幾天之內就用上了,而且還如此高調,還不會出錯?所以,趁著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吃好好睡,以後有的忙呢。”
頭一次,李曉香覺得楚溪怎麼能笑得那麼賞心悅目呢?
“好了,你看看這個。這種花我們大夏沒有,是6毓家的船隊從西殊帶過來的。”
楚溪取出一隻布囊,將布囊打開,露出綴滿了紫色小花的植株。
李曉香眨了眨眼睛,放下勺子,將這種小花湊到鼻間聞了聞。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啊!
“怎麼樣?你知道這種花嗎?能用來製香嗎?”
楚溪撐著下巴,微垂下眼簾。日光從他的眼睫間錯落而下,在眼瞼處留下令人心動的靜謐。
“這是薰衣草好不好!薰衣草!我的天啊!天啊!我以後一定要跟著6家的船隊去那個什麼西殊國!那裏一定還有許多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