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故事
世界上的第一滴水
一開始的水是沒有用處的,換而言之它是自由的源頭,因為沒有事物需要它,它也不需要向眷屬負責,它不需要感受外界的變化,外部的環境也無法改變它。
於是水自由地從世界一頭湧向另外一頭,有時它膨脹到撐滿整個世界,有時它縮小到僅僅一灣小溪,它不在乎外物是否汲取它,也不在乎外物是否充盈它,它僅僅隻是過客,雖有變化,但是無常無序。
直到神明出現,神明依仗著創造的權柄,命令它,奴役它,它無法掙脫命運的桎梏,被剝離了自由,它被迫分離了自我,那些柔軟的、溫順的特質化作了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流,成就了千千萬萬美麗的幻影。從此它不再是獨一無二,而是分割成數不清的個體。
但這樣的磨難並不是全無好處,它誕生了寶貴的意識,起初隻是類似於被分離的疑問,緊接著是無法掙脫控製的憤怒,它沒有盡頭的膨脹,洶湧的大水衝上天際,但它還沒有誕生類似於反抗的意識就被神明利用,直至隻剩下承載一小塊意識的一滴。
這一滴水,神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分離,它似一塊柔韌的鐵,能輕易地捏住它,卻無法碾碎它。
神可以創造萬物,可以毀滅萬物,卻無法左右這一滴水,於是它降下法旨,將這一滴水封印在地心中,並且將其命名為『罪水』。
後來神明的反抗者中,掌握水的這一部分從昔日神明的記憶中了解到它,凡是神明肯定地,必將遭到厭棄,凡是神明否定的,必有其所長之處。神不是全知全能的,正相反,神的私心比凡人還要可怕,神總是會把自己害怕的、毀滅不了的東西進行封印。
於是,他們稱它為『純水之滴』,但是遺憾的是,他們並沒有從記載的封印之地探尋到它的蹤跡,不過,高等級的水之眷屬們確信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聖物,得到它會獲得比神明還要強大的神力。曾經的堅信會隨著最初水之眷屬的逝去而漸漸變成傳說,水族們也不再執著於象征大於實際的寶物。
於是水一直待在地心之中,它的力量消失殆盡,但是靈魂卻在無水的熾熱中悄悄淬煉,這個過程實在是太過漫長,漫長到已經沒有任何生靈擁有它的記憶。
直到……
“艾麗,這是我前往地心的第271天,四周還是很黑暗,不過聲音還是很大,就像上次那場雷雨一樣。”一個藍色的水泡漂浮在深淵中,它的表麵鍍著一層銀光,有點像深海中誕生的氣泡,但是深海的氣泡會膨脹著上升,這顆無依無靠的氣泡卻在收縮著下降。仔細看看,這隻氣泡裏有一個深藍色的人影,正埋頭蹲靠在薄薄的內壁,他的手裏握著同樣深藍色的紙筆,慢慢記錄著。
“親愛的,我感受到它的存在了,你知道嗎,如果不是親身體驗你絕對感受不到靈魂深處對於水的呼喚”,他頓了頓,用手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滴,接著寫道“水,水,純淨的水,沒有摻雜一絲一毫雜質的水,就像是你的眼睛,我預感,我將是第一個見到它的人。現在我毫不懷疑先祖們對它存在的肯定,因為那是存在於我們水之眷屬靈魂深處的共鳴。”
艾麗是他唯一認定的妻子,是他心中的維納斯,雖然她沒有高貴的身份,但是她卻有著和她美貌相媲美的靈魂。而他之所以來到地心,除了靈魂深處的指引,除了與討厭鬼的賭注,還有為了說服他那頑固的父親,允許他們在水神的祝福下走進婚姻的殿堂。
縱使鯨之淵再深,維爾的心中卻火熱著,像壁爐中的火焰發光發燙。
現在,威爾已經來到數萬公裏的地下,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威爾是個天才,一般人別說如何到達地心,就是孤身來到暗無天日的深淵中都叫他們迷失自己,陷入瘋狂。而威爾呢,他總是在想象,想象『純水之滴』的外觀,想象未來公爵的加冕儀式,想象自己牽著艾麗在午後的莊園裏散步,想象它們的孩子在院子裏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