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纓已經死了。
她現在就是孤魂野鬼,哪兒也去不,隻能在將軍府周圍飄蕩。
今天她打算待在祠堂。
“嘎吱”
祠堂的門被從外麵推開,那個人又來祠堂了。
他每天都要將她的牌位反反複複擦拭,可她卻沒見他哭過,也不知道他擦牌位幹什麼。
“哥!”
聽到呼喚,風長纓知道,是他的妹妹來了。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風家人都死絕了,你難道還要為了個罪人守著這岌岌可危的宅邸嗎?”
風長纓一怔,望著下方認真擦拭自己牌位的男人。
是啊,你怎麼還不走?風家都死光了,我也是個罪人,留在這裏隻會給你徒增罵名。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將擦好的牌位穩穩地擺上去,雙手合十,麵帶淺笑地注視著牌位,像是在注視著什麼人。
“哥,你還年輕,你是想娶還是要再嫁都可以,聽我的,跟我回家,好不好?”
這一次,男人動了,卻沒有跟她回家的意思。
他淡淡勾唇,語氣平靜,聲音很是溫柔,“襄兒,阿闊也到了要拜師的年紀,你有門路,你幫我物色物色。”
“哥?”蘇雲襄以為自己幻聽了。
蘇硯辰接著說:“風家確實大不如前了,我也不便提什麼要求,隻要武功方麵比得了妻主三分就行。”
“哥,事到如今了,你還想著她!”
“我不求他像先祖一般建功立業,隻要他能平安順遂……”
“哥!”蘇雲襄高聲打斷他的話,冷著臉喊道,“風長纓驕傲自滿,不服從命令,導致五萬精兵葬身邊疆,包括她自己!
風家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受人敬仰的風家了,風長纓憑一己之力就讓整個風家背負罵名,你留在這裏,隻會影響你的仕途!
跟我離開吧,離開風家,你還可以繼續科考,繼續——”
蘇硯辰突然轉身,因徹夜未眠而泛著紅血絲的雙眼透著濃烈的固執和堅定,“襄兒,阿闊不能沒有我,他祖父祖母走了,爹娘走了,叔父走了,就連最疼他的姑姑也……長纓出征之前我就答應過她,會照顧好阿闊,我不能失信於她。”
“哥!你瘋了嗎?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你為什麼要替她做這些!”
“……”
一直耿耿於懷的真相被擺出來,蘇硯辰臉色發白,呆愣地望著,似是想在空曠的祠堂找到某個人的身影。
風長纓被他的目光牽引,不由得緊張起來,很想做些什麼,但她不管做什麼,蘇硯辰都看不到。
沒看到想看到的人,蘇硯辰最後還是苦澀地笑了,隻說了三個字:“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長纓心裏沒有他。
但他也要為她守住風家!養大阿闊!
風長纓很想扇自己幾巴掌。
她真不是個東西!
可惜,她現在隻是一具靈魂,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看著。
看著蘇雲襄來一次又一次,看著蘇硯辰拒絕一次又一次,看著清瘦的背影頂著她帶來的罵名養大她的侄兒,一點點撐起殘破的風家。
曾經的名將之家,曾經提一個姓都能讓京城抖三抖的將軍府,隻剩下一個寡夫和一個幼子,還有無數的辱罵與鄙夷。
於是人人都來踩一腳,讓蘇硯辰瘦弱的身影越來越單薄,越來越佝僂。
風長纓直到現在才看清,她一直心懷芥蒂,冷眼相待的侍君,她的丈夫,才是待她最真心的人。
她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兩世都慘死——一世死於車禍,一世死於萬箭穿心。
前世生在那個和平發達的年代,有著濃烈的熱情,卻依舊隻是個庸碌無為的打工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