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之夜,烏雲蔽月,寒風四起。
嘉祥郡 南府。
小院裏桃枝搖曳,軒窗之上鬼影陣陣。
喵……
淒長的一聲自房頂傳來,不知又是誰家的貓跳上房簷踩碎瓦片。
南愚放下書簡吹燈準備就寢,忽地“砰砰”兩聲,驚醒枝頭飛鳥。她裹了條披風開門,奇怪的是門外靜靜如也,空無一人。
莫不是幻聽了?剛掩上門,身後卻一陣發涼。
滴答滴答……循聲低頭,腳邊一灘鮮血刺目。她頓覺毛骨悚然,全身冷汗。
尚未來得及反應,耳邊一陣寒意,有人在身旁輕輕吹氣。嬌嫩的肌膚霎時間起了雞皮疙瘩,驚得幾乎忘了呼吸。
“幫幫我……”
女聲幽怨淒慘,每個字都像是剝皮削骨般瘮人。
一雙濕噠噠的、滿是血腥味兒的手搭在她肩上,冰冷入骨。
見鬼了,沒開玩笑!
“啊……”刺耳的尖叫鬧得街邊的狗都吠個不停。
那雙猩紅駭人的手忽然緊緊掐住她的脖頸,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她這下是真的沒法呼吸了。
不會要這樣死了吧?我平日未做惡事,今日卻平白遇見這麼個鬼,真是命運不公啊!南愚心裏暗自哀嚎。
忽地,一陣涼風乍起,一股若有若無的桃花香灌進鼻腔。一抹粉白衣袖拂麵,南愚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翌日醒來時,南愚正安然無恙地躺在床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讓她真正確定一切不是夢的,自那夜後,她甚至還見到了妖——桃花妖。
即便那妖並未傷她分毫。
每每入夜或是日落,便能聽見幽幽的聲音呢喃道:“三月三,桃花開,我入你夢來……”
桃花開,我入你夢來……
她最終還是將那夜之事告訴給了南夫人和姨娘。二人見不像有假,特請了南普道的空名大師下山來探查。誰知那大師見她第一眼便歎了口氣,隻說:“此命天定,順其自然。”
南夫人和姨娘本來安排了數個身體健壯的家丁來守,或是南愚搬去挨著姨娘睡,但大師說沒用,反而會惹怒鬼魄傷及無辜,釀成血光之災。
說了相當於沒說。偏偏他臨走前還搖搖頭,這搞得她更慌了。
大師啊,您要幫我就好好幫,實在幫不了也別嚇我啊。
入夜時分,星辰熠熠,春風有些冷。
南愚把空名大師給的錦囊放在枕邊把自己捂在被窩裏,心裏默念: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屋子很靜,燭火微微跳動。
許是滿院花開的緣故,幽幽花香讓她心安。
“三月三,桃花開……”
晚風掠過樹梢,風聲瑟瑟,和著幽幽的聲線,有種說不出的鬼魅之感。
這東西怎麼不頂用啊?南愚咬牙攥緊錦囊,心裏暗暗叫苦。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我來見你了。”
那聲音很近很近,好像就在她耳邊。
“你說話不算數,答應我的全然忘了。”
好像有人在輕撫她的被子,輕輕地,舒緩地,像是母親哄睡嬰孩。
“你說,我該怎麼辦。”
是在跟我說話麼?南愚雙眼緊閉,渾身哆嗦著,隻想他快點離開。
她憋紅了一張臉,都快呼吸不過來了,但還是繼續忍著不敢大聲喘氣。
良久,那動作才好像停止了,聲音也好像沒了。
那妖走了嗎?
深呼吸一口氣,她把錦囊擋在身前,一手悄咪咪地又把被子掀開一條細縫。屋內再無他人,隻是莫名地比方才涼了些。順著望過去,窗戶竟然開著!
她回房前明明將門窗關的死死的,還叫侍女萊喜細細地檢查了個遍。南愚驚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要去關窗?若不關,那髒東西又進來了怎麼辦?若關,那東西要是突然躥出來了又怎麼辦?不過這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