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陸地感覺胖阿姨的手上的力量又加大了一點,讓陸地的下巴更加緊密的貼在她的胸口,似乎阿姨是要用這種辦法來製止自己脆弱的心髒亂跳的。

男子也不是很樂觀:“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來了。這火車站也真是夠扯淡的。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吧!”

接著,車子狠狠顛簸了幾下,陸地又狠狠的在胖阿姨的懷中撞了幾下,這時候胖阿姨才意識到自己懷中還有個小孩啊。

如果在大街上被人這樣撞了,她一說昨天會給他兩巴掌了,但是在這個地方就不一樣了,她很慈愛地問道“小孩啊,你是到廣州,還是到衡陽啊?”

陸地被問得大吃一驚啊:“阿姨,這火車不是到廣州的嗎?是到衡陽的嗎?”

說老實話,陸地乘坐手扶拖拉機的次數都沒超過3次,乘坐公交車的次數隻有兩次,他一下子就感到天昏地暗啊:我乘錯車了嗎?

阿姨細聲細語地說:“小孩呀,這車的確是去廣州的,但是從柳州到廣州是要先經過衡陽的呀,也就是說要在湖南的地界走很長很長時間的!”

男子漢借機打趣:“你們廣西啊,窮山惡水的。看來要到2092年才有直達廣州的鐵路了。不過如果廣西發展起來了,上麵一定會給你們修鐵路的。”

陸地心事重重,隻是胡亂回答:“廣西很窮,柳州很窮,我們那個地方更窮了。我這麼大,才摸過兩次自行車呢,我們那裏根本沒有路!”

胖阿姨很奇怪地問道:“你的行李呢?最少應該有個包包吧,你怎麼空手啊?”

“我本來是有個拉杆箱,還有一個雙肩包的。我還有兩個老表。我們一起去廣州打工的。他們讓我先來排隊,後麵他們才把東西拿來。誰知道他們竟然沒來啊,本來我也不想去了,但是被人推上來了。”又瘦又小的陸地解釋道。

這時候不遠處又傳來了那幾個柳州仔的聲音:“你這個蠢豬啊,幾卵蠢啊!為什麼不把你的鳥鳥給人家拿呢?”

“你那幾位狗b老表早都把你的錢拿去賭博了,蠢卵!”另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評判著。

還有一個更出格的:“你老表拿你的錢去發廊妹那裏玩了,現在,哎喲哎喲,快樂的很呢。癲狗卵!”

陸地沒怎麼見過世麵,很多年之後他才知道這是標準的柳州市區的罵人的話呀。

沒人理會他們,那位多愁善感的阿姨繼續說:

“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呀,我們乘車到廣州要31個小時啊,你沒有水,沒有吃的,你怎麼過呀?到廣州你怎麼過呀?”說著她就愛心就泛濫了,把陸地抱得更緊了:“阿姨也帶了一些東西,等一會啊,我們一起吃吧。你餓沒有啊?”

事實上,陸地今天早上7:00到現在沒喝過水,沒吃過東西。

“老楊啊,我們箱子裏麵還有幾個粽子,給一個給這個小孩子吧。對了,還給他一些水。”胖阿姨說道。

誰知道那男子漢竟然這樣說:“小孩啊,如果還能挺住我們就頂住吧!先別吃了。我的東西也不多。挺不住了,我們再吃,保證下車的時候還有一口氣就可以了。”

那幾位小夥子又開始罵人了,從廣西罵到廣東,從廣州又罵到柳州,從白雲山罵到魚峰山,最後,千言萬語化為一句話:車站的工作人員都癲狗卵!

等他罵聲小下來之後,陸地才說。

“謝謝叔叔,我能挺住!”陸地的確還能挺住。在上世紀90年代,窮的地方依然很窮,有些人家連大米都沒有吃的,常年四季就吃南瓜,木薯,紅薯。甚至,有些時候,這些東西都吃不飽的。陸地所在的那個地方又是窮山惡水中最窮的地方啊,沒有之一啊,所以他最耐得餓了。

那位叔叔拍拍陸地的小腦袋,說道:“小孩呀,叔叔看你的麵相啊,這次到廣州啊,你不好過呀。要不,到衡陽的時候,叔叔給你買一張車票,讓你回柳州算了,別去了,好嗎?”

遇到好心人了,陸地十分感動,但是他既然出來了,就沒有退縮了,他說出了自己的豪言壯語,不知道是不是編的:“叔叔,謝謝你了。我這個人很賤的,隨便扔在哪裏都可以生長的。有一次我去砍柴火,在山中迷路了三天,4個晚上,村中沒有一個人去找我,更不會有人報警了,但是我還是走出來了。我還挑回去一擔很漂亮的柴火呢。”

胖阿姨摸摸陸地的臉:“我可憐的孩子呀,你這麼小的年紀,怎麼會遭這種罪啊?”

陸地突然覺得有一滴暖暖的水掉落在他的脖子上,他知道阿姨哭了。

他覺得這阿姨很脆弱的,自己的媽媽就沒有這麼脆弱啊!

爸爸媽媽經曆過那麼多苦難,也許已經不會掉眼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