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身進去,關了門。
來不及折疊的衣物淩亂在沙發上,踏踏米上,一地紙張。她的臥室半開半合,他好奇地走過去,床上薄被掀翻在側,腦海中驀然現出她睜著睡眼,看一眼鬧鍾,猛然拍頭,一把掀開被子,懊惱地叫一聲:遲到了,衝下床的景象。
她極愛整潔,這樣的景觀大概實不得已吧。聽說,為了賺錢,接了幾個CASE,想必每晚都在熬夜。他脫了西裝,挽袖,至床邊蹲.下來,埋進被中,深吸一口,疊好。
坐在沙發上,她的、小寶的衣物折疊了,分類放好。再坐於踏踏米上,撿散落的紙。全是設計稿,也不知哪些是要的,哪些是不要的,便整齊地一一碼好。眼光驀然停在剛拾起的畫稿上,兩雙手,與真人一般大小,男手自右上角向下斜伸,女手在左下方向上迎接,將觸未觸,中指上鑽戒各自璀璨。
底下,取題目曰:永恒。
婚戒?
韓振宇伸手覆蓋於紙的右上方,他的手與畫上契合無間。唇邊笑意正要綻開,喉頭一窒,化作歎息。伸腳,一不小心碰到一物,低頭,卻是一聽空的啤酒瓶,瓶口橫著半截煙,旁邊還有大半盒香煙和一個打火機。煙是幾塊錢一包的廉價貨,很嗆人的,特提神,也解愁。眸濕,他夾起半截煙,點燃,深吸,隨著輕藍色的霧揣度她午夜時分,抽著嗆人的煙時,是想提神還是平抑離緒?
抬腕,時針指在下午4:45分處。騰地起身,衝進廚房,係上圍裙,一陣乒乒乓乓,一通油鹽醬醋加翻炒起鍋,一小時後,飯廳桌上,色香味全。
他聞了聞,口水直流。毅然回身,提了西裝外套,出門。衝立在門邊的阿耀囑咐一聲:仔細關好門。兩人進了電梯,門合上的刹那,夏伊琳提著書包,牽著小寶從另一部電梯踏出。
“小寶,我不是在做夢吧。”夏伊琳站在客廳驚奇地問。
小寶聳聳肩:“大概是SnowWhite來我們家了吧。”夏伊琳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白雪公主?那我們豈不是小矮人了。”
“媽咪,一大桌菜呃。”小寶聞香跑過去,撲在桌上歡呼:“哇,都是我喜歡吃的,還有媽咪最喜歡吃的魚噢。”
夏伊琳笑道:“小讒貓,就顧著吃。”坐在踏踏米的邊沿上,從矮幾上拿過整齊的畫稿,翻了翻,驀然心動,他來過了嗎?
那張“永恒”不見了。四下搜索,無著,又發現煙和打火機不在,而她未抽完的半截煙隻剩下深黃色的過濾嘴。
他,真的來過了。
“小寶,來,洗手,吃飯,這可是爸爸做的噢。”她的聲音就像水籠頭傾瀉而出的水,歡快而流暢。
這頓飯,有滋,有味。
還有,去留兩難的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