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其實也是一種地方稅的形式,按規定的定額征稅的話,商家的利潤當然就被削減了,於是上下勾結,損公肥私,反正官府也缺乏監督,大明對商稅向來是含含糊糊的不大在意,開國時定的重農輕商的規矩到現在也沒破掉,商人在開國初到中期一直缺乏政治地位,任人宰割,現在商人有抬頭的趨勢,最少在財力上已經普遍的比國初時強過百倍,錢多而又沒有政治地位,國家也不要求他們對大明輸誠效力,所以大明的商人比一般國家的商人更加的沒有節操起來……
這種事情,有時候也不能完全怪商人沒有祖國或是見利忘義,追逐利益是商人的天性,但朝廷不將市場督管好,又自欺欺人的將商人壓在四民之末,這也就不能怪商人完全的忽略自己的社會責任了。
對這樣的事,惟功還能發表一下見解,張用誠和王國峰就傻了,不過他們對惟功的話向來是不打折扣的讚同,當下也就惟有點頭表示讚同。
市籍證明,牙帖,頂鋪子的契約,一應俱全,惟功看畢十分滿意,當即對張用誠十分讚賞,大力誇讚了幾句。
“東主,就是皮貨恐怕不夠賣啊。”
張用誠在這等事情上十分上心,也很精心,十三四歲的人看起來已經和做了幾十年生意的商人沒有什麼不同,當下隻見他憂心忡忡的道:“我等雖然不停行獵,但城外隻有兔子和少許狐狸,而且獵戶頗多,竟爭也大。我等以前是將皮子賣給皮貨店,積累起銀錢來,這樣不論多少也盡夠了,現在自己開店,不僅要有兔子皮和普通的狐狸,還要有玄狐或是白狐皮等上等毛皮,又要有鹿皮和牛羊皮來做皮襖和靴子,還得有狼皮和貂皮等各種皮貨,數量也不能少,咱們頂的鋪子規格極大,若是不常備十數種數千張皮貨,恐怕要被同行嘲笑。”
“要緊的是,咱們沒有進貨的渠道。”張用誠繼續分析道:“皇店當然是最大的皮貨商,一年近十萬張皮,不是我等能比的。而有一些較大的皮貨店鋪,都是從口外進貨,有對韃虜的關係,進皮貨就方便多了。最不濟,也能有自己常年收皮貨的窩點,咱們一夥人太過年少,又是剛剛經營,本錢亦不夠多,想和人家竟爭,真正做起這買賣來,現在看來,真的是十分困難。”
“用誠你真是不簡單,太叫人誇目相看了。”
眼前這白淨少年,不僅做事快捷穩當,而且還會自己主動做市場調研,分析起來也是頭頭是道,十分有條理。
聽說張用誠每日練武之後,還要自己挑燈夜讀,十分辛苦。
這個少年如果不遇到惟功,可能就一輩子當個乞丐,也可能因為心思靈活而成為一個會頭或團頭,更大的可能是被人砍死溝渠,但現在,抓到命運的轉折點就不放手……惟功很欣賞這樣的人。
所以他露齒一笑,拍了拍張用誠的肩膀,笑問道:“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還有一千五百兩,大錢也還有三百多串。”
“甚好,皮貨繼續不停的賣,要叫夥計們多辛苦些,苦日子也快過完了。至於你,用誠你繼續到燈市、土地廟市,崇文門、正陽門、戎政府街,五個地方,各頂一個鋪子,規模麼,正陽門的大些,和城隍市的一樣,崇文門的也是不能小,戎政府街和燈市就可以小一些。這樣算來,手頭現有的這些銀子和大錢也差不多夠用了。”
“東主,這是為什麼……”
“這個不要問,按我的吩咐去辦吧。”
“是,東主。”
張用誠有一種智力上的挫敗感,無關於其它,隻是感覺在惟功麵前實在是太感覺無力了一些。他想破腦袋,也是真的搞不清楚自己這位小東主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不是這幾個月來大家因為這個小東主的引領而走上了康莊大道的話,恐怕張用誠現在就得翻臉了。
“嗬嗬,你把鋪子頂下來,我就會把想法對你和盤托出,現在麼,不必著急。”
看到張用誠的模樣,惟功也是覺得有趣,所以他打趣道:“在這段時間裏,你不妨多想想,大興和宛平兩縣有一百三十多個行當,三萬多個有鋪行之役的商鋪,皇店和官官若幹家,牙行和塌鋪若幹家,咱們的身份和家當,做什麼生意能在這樣的夾縫裏殺出來,不僅有賺錢的機會,還能大賺特賺!”
“小的想不出來。”張用誠苦著臉道:“除非咱們把這些鋪子都搶了,不然真想不到,怎麼能有發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