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漸漸,冷風吹拂。

一支長長的馬車隊伍踏著厚厚的積雪慢慢前進,肢體劃過雪地的刷刷聲被呼嘯的冷風所掩蓋。

飄散的白雪和自己的呼吸混在一起,讓路極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景象。

大雪,還是大雪,一眼望過去隻有白色,其他什麼都沒有,沒有植物,沒有動物。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沉默著前進,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過雪地。

保存每一份力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自己不會倒在這風雪之下,沒有人會為了說話這種無聊的事情浪費體力。

路極低頭尋路,薄薄的鬥篷遮掩著她的身體,她尋著前麵的人踏過的痕跡一步步走著,盡量減少體力的損耗。

一個白色的進度條剛剛好卡在路極的視野邊緣,路極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凍出幻覺了,一口濕潤的霧氣從她口中吐出。

“56%……”

路極覺得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寒冷的冰雪不僅將她的身體凍僵,也在逐漸侵蝕著她的意識。

肢體已然失去了大半的知覺,打上去跟拍木頭似的沒什麼反應。

她僅是憑著慣性麻木地前進著,也許再過一會,她也會和之前那些掉隊的老人一樣,永遠躺在這片雪白的墳墓裏。

“有煙…城…城市!是城市!冰洛城!肯定是冰洛城!我們到城市啦!”

車隊前方傳來莫名其妙的呼聲,冷風的呼嘯之下讓身處車隊末尾的路極一時間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直到過了好一會,她才聽見快到城市了。

所有人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大家麻木的臉上似乎也有了些人色,漸漸地有稀稀落落的說話聲從車隊的各處傳來。

城市的到達給所有人打了一劑強心針,無論未來如何,至少此刻他們不必再為何時死在荒野雪地而擔憂了。

…………

轉眼一周過去。

北地常年下雪,偶爾的暴雪還會將官道封堵,不能行車,堅硬的地麵在低溫與水分的作用下變得冰冷光滑,難以行路。

路極眼神恍惚地看著門外街道上熱鬧的行人與攤販,酒氣與烙餅的香味湧入她的鼻腔。

“呆著做什麼?趕緊把這盆衣服洗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啊,好的,我這就去。”路極收回目光,趕緊拖著手裏的木盆走了。

木盆裏都是張府的老少爺們和小姐夫人們換下來的各種衣服。

不同材質的衣服有不同的洗滌講究,但對於才進張府幾天的她來說,那些名貴的衣服還輪不到她洗,倒也沒這個擔憂。

水是熱水,但不趕快的話,就是冰水了,變成冰水的話也隻能湊合著洗了,即便可能把手凍壞。

在北地,熱量本身就是一種資源,哪來那麼多熱水給她洗衣服。

張府是冰洛城的大家族之一,不說各種下仆和家奴,但是張家本族都有幾十號人。

路極是被雇傭的下仆,和簽了賣身契的家奴還是有些區別的,當然說到底都是些下賤的仆人罷了。

洗衣的都是些丫鬟,大約有七八個,大家都專注著洗衣服,偶爾會扯兩三句閑話,路極是新來的,沉默寡言不多話,也沒什麼人會搭理她。

“阿極,你隨我來!”

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的聲音傳來。

路極抬起頭,看了看旁邊的路姨,頗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