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線冷下來,他說話沒有輕重。
“對於目無法紀的人,就得教訓!換了我,揍得更狠!”
“你——荒唐——”見兒子又維護寶柒說話,冷老頭子的警覺心又上來了,看著他倆,他冷著嗓子,忿忿的說道:“依老子看啊,她這個脾氣,就是你給慣出來的!你說這麼多年了,你替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還嫌不夠嗎?哼,一個小丫頭,把你大哥折騰沒了,怪不成還把咱冷家的人都……”
一怒之下,老頭子說話沒有了分寸……
不過沒有說完,他就停頓了,哼了哼不再說話。
扯出了死去十幾年的冷奎,其餘的人全部都變了臉色。
沉默的寶鑲玉手腕一抖,手裏的水杯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垂著頭的寶柒,心一點點往下沉。
冷梟眉頭狠跳,睨了寶柒一眼,聲音驟冷,“大哥死,她才六歲!”
麵色一冷,冷老爺子閉了閉眼睛,大概也覺得說這話不合時宜。一轉身,結束了他二萬五千裏長征式的踱步,大步走到書桌邊上坐下,想了想,無比嚴肅的說。
“我算是看出來了,小七在這京都地界兒上就不能安生。不如這樣吧,直接挑一個軍區調到外省去,好好改改性子,看能不能消停下來。”
眉目一冷,冷梟想都沒想,騰地一下站起來,直接反對。
“不行!”
“老子說了算!”驚於他反應的激烈,冷老爺子梗上了脖子。
兩父子,兩張眉眼類似的冷臉兒,再次對上了。
一時間,硝煙彌漫在大書房裏,揮之不去。
寶柒抬起了頭,諷刺的笑了一笑。
又是攆她走……
事到如今,她覺得真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了。
僵直了好久的腳步,終於向前挪動了幾步,她緩緩走近了冷老爺子,先衝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然後再直起腰杆兒來,冷笑著說:“感謝您這麼多年來的養育之恩,容我們孤兒寡母的生活在夾縫裏。你的威嚴秋千萬代,你的話一直都是聖旨。可是,麻煩你以一個軍人的榮譽來衡量一下,隨意調動我,算不算以權謀私?”
“你——”冷老爺子倏地愣住了。
多少年了,她都沒有反駁過他。
現在,盡敢來諷刺他,誰給她的膽子?
第一次交鋒,寶柒索性豁出去了,“你的冷家容不下我,我一直都知道!事實上,天地良心,我比誰都不希望跟這個家扯上一點點關係……你就放心吧!從今往後,我再不會踏入這個家半步!”
腳下一晃,冷老爺子指著她,“行,有幾分膽量,你跟我滾——!”
捋順了自己的頭發,寶柒衝他瞪了回去。
“老首長,時代不同了,不要用你舊軍閥的作風。我不是西瓜,不會滾……不如你滾一個給我看看?”
麵色一變,冷老爺子氣得不行,按著胸口呼吸氣促了起來。
“還訓不得了你,翅膀硬了你……”
見狀,寶鑲玉瞪大了眼睛,焦急的過來拉寶柒,皺著眉頭小聲說:“小七,別說了,你先走!等爺爺氣消了再說,乖啊,不要鬥氣了!”
“放手,我自然會走!”一把甩開寶鑲玉拉著自己的手,寶柒的眼眶濕了,赤紅的血色浮了一層,指著冷老頭子,她繼續嘲笑說:“你,是非不辯,善惡不分,黑白混淆,視聽不明,老朽無能,昏庸無道,你,早該退下去了。看到你這樣兒,我真替我軍的戰鬥力擔憂!哼!”
說完,一甩頭發,她姿態桀驁不馴地轉身就走……
“寶柒——”冷梟盯著她,眼神兒陰沉得有些可怕,就要追出去。
“混帳東西,罵她幾句,就敢,就敢……”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的冷老頭子,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兒,一句話說了好半晌沒說口,大氣兒喘著,盯著寶柒的背影,不停的囁嚅著唇。
一秒後,沒有說出話下麵的話,他倒了下去。
“爸——”
“爸——你怎麼了——”
聽到背後有人倒地,寶柒心中一緊,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一秒……
二秒……
三秒……
心跳,狂烈……
深呼吸一口氣,她想起了六歲時,被人拖著送走。
而今天,她要大踏步走出去。
沒有轉過頭來看一眼,她大步飛奔出了大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