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原大地的百姓都伸著脖子等一場雨,可是雨水遲遲不來,眼瞅著立秋將至,天氣越來越燥,百姓們也愈發焦慮。
木槿跟崔昊商量,剩下的土地想要種糧食恐怕來不及了,不如種一年甜菜。這東西耐寒抗旱,也不挑土地,哪怕是河灘上的鹽堿地都能生長,且生長期短,成熟的快,兩個多月就能收成。
甜菜含糖量高,許多製糖作坊都需要,百姓們不管是留著自家吃還是賣了換糧都可以。
崔昊覺得是個好主意,立即跟受災的州縣官員商量,讓百姓們盡快播種,趕在立秋之前把種子撒下去,萬不能誤了一季的收成。
可是,百姓們還有顧慮。他們沒種過甜菜,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擔心種出來以後賣不出去。木槿為了鼓勵他們,特別讓各州縣的官員代為下了一張告示,告訴百姓們,隻要他們種出甜菜,她全部收購,價格不低於市價。
她還特意讓於子康帶人跑了一趟北胡,那地方於子康比較熟悉,讓他從胡人手裏購買了大批甜菜的種子,免費提供給百姓。
等看著百姓們把種子都撒到地裏,轉眼就進了八月,廣叔提醒木槿該收拾東西啟程回金陵了,木槿才不得不讓丁香和青翠收拾包袱。
丁香和青翠是廣叔給木槿挑的兩個丫頭,一對雙生子,才留頭的年齡,粗手笨腳,很不得廣叔喜歡。廣叔留在木槿身邊不過兩天就發現木槿實在太隨性太沒有規矩了,身邊連個貼身伺候的人都沒有,兩個婆子照顧她的婆子還是臨時幫手。
他原先的意思是到牙行禮給木槿挑兩個幹活利索懂規矩的大丫頭,能盡快入手把木槿身邊的事張羅起來。可是木槿不願意,她見丁香和青翠兩個丫頭可憐,瘦得隻剩皮包骨頭,被爹娘打著罵著推到青樓門口想要賣掉。
兩個丫頭哭著求她們的爹娘,說她們以後一定一天隻吃一頓飯,一定多幹活,狠心的爹娘還是要把她們賣掉。而且非要賣到青樓,隻因為賣到青樓能多得一貫錢。
木槿看不過去,眼下日子是難過,可是這麼狠心的爹娘並不多。她花錢買下兩個丫頭,看著他們的爹娘數著錢就要離開,她問她們還想不想跟著爹娘回家,兩個丫頭懵懵懂懂地點頭。
她們的爹娘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千恩萬謝地給木槿磕頭,然後領著她們家去了。沒想到隔了沒幾天,又讓木槿遇到她們,這一次是在碼頭,她們的爹娘正想把他們賣給一個過路的富商。
富商肥腸滿肚,捏著兩個女孩子的下巴看了半天,嚇得兩個女孩瑟瑟發抖,回頭去求爹娘,沒想到她們的爹卻腆著臉跟富商說:“您別看這兩個丫頭瘦,可是能幹,這要不是家裏實在養不起,我們也舍不得賣掉。您帶回去白天能幫您幹活,晚上,也能幫您暖床……”
兩個孩子都以為這一次肯定逃不掉了,嚇得連哭都忘了,就怔怔地看著他們的爹娘嘴巴一張一合地跟富商討價還價。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冷漠,沒人在意她們的命運即將掉入深淵。
就在這時候,她們隔著人群看見了木槿,仿佛看見了希望一般,她們不顧一切地衝到了木槿麵前,早已幹涸的眼睛忽然淚流不止,哭著求木槿收留他們。
他們的爹娘追了過來,看見木槿,臉上訕訕的,說出的話卻不知羞恥:“姑娘我們也是走投無路,家裏還有兩個弟弟要吃飯,不賣掉丫頭難道要賣兒子嗎?也怪這倆丫頭命不好,沒投到富貴的人家去,我們這不也是給他們找個好人家,以後不愁吃穿,總比跟著我們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