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徐錦繡在大廳的滿地血泊中踢到一粒圓形的珠子,擦去血跡再看時,那珠子竟泛出玻璃般潤澤的光。他識得這東西,這是達叔戴在腕上視若珍寶的串珠,好像是什麼星月菩提。
“達叔……”
星月菩提光澤溫潤的弧麵上,又映出脾氣暴臭的胖老頭一個人抖著腿看報紙的模樣來。人間悲喜,各不相通。那時,大家在意的敬畏的隻是他恐怖的實力,卻沒有人認真的思考過,這個終日一個人守著空曠大廳抖腿看報的老頭,那孤單身影裏藏著怎樣壯烈或悲傷的往事。
徐錦繡就是有幸聽過這些故事的少數幾個人之一。那是三年前一個寒冷的黃昏,交完任務出來的徐錦繡突然被老頭給叫住。
一瓶老酒,一碟花生,一包疑似過期的五香牛肉,一老一少爺倆就喝到半醉。接著他就從眼神迷離的達叔口中聽到了那些壯懷激烈的往事,聽到了他們的意氣風發和熱血豪情,但聽得最多的還是那個名字——千手流音。
達叔自己不知道當他提到這個名字時,語氣和眼波裏是透出了怎樣的鐵漢柔情。再強大的人,也會有死穴和軟肋。索命閻羅的死穴和軟肋就是這個名字——千手流音。
徐錦繡在腥臭的血泊中扒拉了半天,一共十一顆的串珠隻找到了五顆,但達叔的屍體已不可能從這上千塊碎片中拚湊完整的了。算了,不過一副臭皮囊罷了。這人間,走過一趟業已遍體鱗傷,最好自此永不再入輪回。
徐錦繡起身將珠子揣入兜裏,黏稠的黑卻突然從眉心吐出把他團團裹住,魍魎衣沒經他召喚竟自行武裝。
“什麼情況?”徐錦繡不解。
魍魎衣黝黑發亮的表麵逐漸生出一個個拇指大小的黑洞,這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黑洞內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開始貪婪的撕扯和吞噬起空氣中看不到卻感受得到的,悲傷的憎恨的靈魂能量!
“你竟然以靈魂為食?!”感受著隨著吞噬而逐漸茁壯的力量,徐錦繡皺起眉。
“我本就被世人冠以魔物之名,不吃難道還要幫它們超度?再說,無處可歸的它們不久也會自行消散,又何必浪費!”魍魎衣冷笑。
“這麼說,一旦有機會的話,你也會把我的靈魂嚼碎吞下吧!”徐錦繡並沒去思考魍魎衣話裏它們無處可歸的深意。
“垂涎已久呐!你知不知道……你的靈魂是何等的美味誘人……不……不……你不知道!”僅僅一句玩笑般的話,就使得魍魎衣烈火烹油般鼎沸起來。徐錦繡確實是不會知道的,要是真能吞下他的靈魂的話,那它必定會成長為連天道枷鎖也可無視的存在!
“好。”徐錦繡豎起兩指。“我徐錦繡今天於此立誓,若你能助我殺光這世上的異種,我就獻上靈魂與你為食!”
“好!有此一言,即便助你把這人間變成煉獄又何妨!”魍魎衣打了個愜意的嗝,這筆交易它是穩賺不賠了。
魍魎衣進食完後,大廳裏原本讓人悲傷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一片狼藉的地麵隻留下了一堆與生命再無半點幹係的脂肪和蛋白質。
踏著遍地血紅,徐錦繡轉身走向了電梯。
血。
地麵、牆麵、甚至是幾米高的天花板上,觸目所及的地方全都是狂亂塗開的猩紅。斷裂的四肢、掛在桌角和盆景樹上的心肝脾肺腎、以及呈大字般被釘在牆上虐殺的“標本”,整個地下基地已然成了脫離現實的恐怖地獄。
這已不是單純的襲擊,根本就是以殺戮為享受的變態宣泄!
滋……滋……滋……
徐錦繡每前行一步,鞋底便會被黏稠的血拉扯出痛苦的鼻息,宛若啜泣。
喀喀喀……
徐錦繡的下巴抑製不住的自行叩擊起來,身為一名獵人,他的刀下並不缺亡魂,可這樣暴戾殘忍的屠殺卻是見所未見。
嘭嘭……嘭嘭
一陣眩暈襲來,徐錦繡隱隱感覺到那個不屬於他心髒脈動的聲音又在身體深處響起,律動著興奮莫名的情緒。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奇怪的脈動完全支配時,他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唇,疼痛伴著鹹腥的味道讓他再度清醒過來,而那個異樣的心跳聲也隨之消失了。
“呼……呼……”徐錦繡喘息著,繼續在血泊中前行。
前方一根巨大的立柱旁,孤零零的倚著半截屍體,另外半截則躺在一米外的地板上,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屍身上邊緣極度齊整的傷口與貫穿整個立柱的斜斜斬痕,顯然是被一把極度鋒利的刀斬中後留下的。
到底是多快的刀,才能瞬間把上屆蒼龍榜排名第六的高手秦鈺和立柱一刀兩斷,而且立柱到現在還屹立不倒。這樣的斬擊,徐錦繡自問還無法辦到。
殺死達叔的就是這把刀!
側麵碎了一半的接待台上,躺著一具衣衫破爛的赤裸女屍。女屍原本高聳的雙乳直接被咬去了一隻,半邊臉更是被啃得露出了森森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