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嬸子，你就讓他跪吧。要不是季叔，這小子怕是早就沒了。這是我從家裏借的200塊錢，您拿著，不夠我……我再去借。”
“這……這不行。”
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馮慧真的想要接下算了，可是看著母子二人身上補丁摞補丁拚成的衣服，和兩人腳指頭都露在外麵磨的隻剩一小層底兒的鞋子，又實在是伸不出那個手。
“嬸子，剛才來時我聽醫生說了，要去省城看的話，得好幾千塊錢。我這幫不上什麼忙，現在隻有這點兒，說什麼你得拿著，不然我這心裏難安。”
小媳婦兒把錢往馮慧手裏一塞，生怕她不收，忙拽起地上跪著的熊孩子風一般的跑走了。
“這，這可咋好？……他二叔，你看！”
“大伯娘，剛才那是？”
季嵐揉著剛才被撞到的胳膊，看著站在原地著急躊躇的馮慧問道。
“那是隔壁村被你大伯救下的小子，還有他娘。”
那收下這個錢理應是天經地義才是，為啥他爹和大伯娘看著都好像不太高興？雖然兩人看著吧，是寒酸了點，但現在是講義氣的時候嗎？
“你不知道，這小子他爹上次抓人販子時沒了，家裏就剩下他媽和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妹妹。如果不是家裏的糧食都被族裏那群不要臉的叔伯搶走了，這小子也不會為了口吃的挺而走險想到去偷電線賣錢。”
“這200塊錢，應該是她從娘家借來的。就她娘家那個嫂子，她怕是借了這一回錢，那個家以後再也甭想回去了。”
這也是馮慧為什麼著急湊錢，卻不願意收她這錢的原因。在他們這個小地方，一個女人沒了夫家又沒了娘家的照扶，那該是多麼艱難。
“那這錢我們給她送回去？”
看兩人都不樂意收這錢，那倒不如送回去的好。
“算了，拿著吧！就她們夫妻那個性格，我們送回去了，她也不會收的。等以後我們再慢慢還給她吧。”
“那行吧！……他二叔，你剛才不是說要回生產隊，咋又回來了？”
其實季嵐也是同意先收下的。大不了以後她掙了錢再加倍還給她。
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她們母子三人這種情況，就算她給了她們再多的錢，她們怕是也守不住，也許還會給她們招來禍端。
在丈夫頂著英雄的名號死後，又受到族人那樣不公平的對待，她一個被生活壓垮的單身母親，還能保留這份純善，確實讓她覺得敬佩不已。
“這，這能行嗎？這會不會影響你大哥的工作，哪有主動向公家要錢的道理。”
自家男人已經這樣了，這要是工作再沒了可怎麼辦好？有工作以後至少還可以傳給季平。
“大伯娘，現在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您以為我們不去找，大伯如果真跛了，就不影響大伯的工作了嗎？”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怕是打壓起來一點都不會手軟。
“這，這……”
“大嫂，要不我先去試試，萬一能行呢！手術費可是要好幾千呢！”
“娘，你就同意讓二叔去試試吧。大不了我們就把那工作賣了，不要了。”
季平知道，他娘猶豫是怕得罪了領導，把工作給整沒了，到時候他就沒辦法接班了。
從當年弟弟季安越過他，被老爹安排到煤礦廠跟著老技術員當學徒的以後，他娘就老覺得對不住他。軟和了一輩子的人，硬是逼著他爹答應以後把供電所的工作傳給他。
其實他知道，他爹的選擇是對的，他這腦袋就算去了，跟著人家也學不出個啥來，隻會浪費了他爹的一番苦心安排。他弟季安就不一樣了，腦子靈活，人也通透，不管到哪都能快速和人打成一片。就連那些長串的數學題，他也能夠輕鬆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