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裏,飄起的炊煙裏呈現出一幅家和萬事興的景象,家家戶戶忙著拾火做飯。
偶爾傳來小孩的哭鬧聲和男人們的斥責聲,仿佛巷子深到可以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深巷裏,一個些許破爛的院子裏
少年捂著頭蹲在黝黑的井邊,白淨的臉上滿是驚魂未定的表情。
楊逸怎麼也不敢相信,經常拉著自己講述社會改造,帶自己宣傳社會主義的老劉就死在了自己麵前。
“別叫我劉大哥,叫我同誌,我也叫你同誌。”
老劉的音容笑貌一直圍繞在自己腦海中。
楊逸染著血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土舊的懷表和一冊泛黃的刊物《新青年》 ,這是老劉的送給自己最後的禮物。
“等到了明年,我就帶你去北平,去北平看看我的老師,你看,這個雜誌就是他寄給我的,上麵有他發表的文章。” 楊逸想起老劉說過的話,仿佛就在昨日。
楊逸摩挲著雜誌,上麵寫著“新青年,第二卷,第一號”
楊逸抬頭見天色已晚,打開懷表,碎裂的懷表時間定格在了兩點鍾。
“北平,北平,我要去北平” 楊逸揣好老劉的遺物。 毅然決然的回屋收拾行李。
“劉師傅,小楊,你們在家不在” 正在收拾的楊逸,猛的回過頭,不知所措的看向門外,驚慌中帶著一絲凶狠。
楊逸走到門口,從門縫裏瞅了瞅,在確定隻有房東大嬸一個人的時候,不由得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楊逸顫抖的雙手打開房門,目光緊緊的盯著大嬸,想要從大嬸臉上看出點什麼:“大嬸,我在,老劉辦事去了,有什麼事情就和我說吧。”
楊逸並不想告訴大嬸,老劉今天下午被打死的消息。
“大嬸家做飯,少了點鹽巴,想從你家拿點,等過些天買了以後再給你們。”大嬸搓了搓雙手,一臉善意的笑容,看的楊逸越來越不好意思。
楊逸撓了撓頭,強行從臉上擠出一點笑,“大嬸,我和老劉要搬走了,家裏有一點鹽巴,不多,你全拿去用吧。”
“搬走,你倆人要去哪啊,上海好好的,雖然這幾天開槍了,但是過幾天就好了呀,房租交不上,嬸子給你們寬限個把月沒問題……”
大嬸絮絮叨叨的說著,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
楊逸找出鹽巴,交到大嬸手上“嬸,不是交不起房租,我和老劉去投奔他北方的親戚去。”
大嬸一臉的擔心說道“聽巷口討飯的說,北邊好多軍閥,你們得小心啊,一個個年輕力壯的,別把命賣給那些人,不值當。”
“放心吧,大嬸,我們才不會給那些軍閥司令的當狗呢……”楊逸一臉苦笑。
大嬸接過鹽巴,想了一想“小楊啊,你先慢慢收拾,我回去給你取點啥…”
不等楊逸回話,大嬸一路小跑回家去了…
楊逸收拾完行李,從口袋掏出半包老刀牌香煙,用油燈點著,抽了起來。
“小楊啊,這個月的租金給你倆退一半可以不。”大嬸從一個布包裏數出十幾塊大洋遞給楊逸。
“你倆這個月也就住了半個月吧,嬸給你倆退一半”
楊逸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嬸,我這…… 多不好意思。”說完並沒有伸手去接。
大嬸拉住楊逸的一隻手手,把大洋塞到楊逸的手中“今天是幾號呀,你數數對不對,不對嬸補給你。”
楊逸將還未抽完的半截香煙用力捏在自己的手心,低下頭喃喃道“今天是四月十三號,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今天的日子。”後半句隻有自己能聽到……
走之前,他還要去辦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