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水的人,尤其畏懼深海。
於他們而言,那暗沉的蔚藍下湧動著無數危險的不確定性。隻消一眼,便攝走了望者的全部心神。
而恐懼,恰是源自未知。
深不可測帶來強烈的不安壓迫感,他們的腦海中似有一道聲音,在不斷扯著嗓子尖叫著——快逃!
然而此時,對深水的恐懼深入骨髓的陌傾顏處境格外糟糕。
周身的黑暗,濃稠得似化不開的墨一般,像海水一樣死死裹挾著她,無助的窒息感,如影隨形。
那種如同墮入深海般的死寂似乎凝滯了一切,包括時間。
她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隻記得自己叫陌傾顏,甚至完全不清楚,自己在這漸漸熟悉,但無法適應的黑暗中困了多久。
幸虧腦海裏有一個小係統陪伴著她。不然遲早,陌傾顏覺得自己遲早會瘋掉的。
雖然1314唯一的功能就是陪聊,但現在失去它奶聲奶氣的陪伴鼓勵後,她才發現,原來每一刻都是這般難以忍受的煎熬。
意識再度陷入昏昏沉沉,她朦朧地想,它大概不會回來了。
是啊,她的心裏油然而生一種苦澀,誰會願意待在黑暗中呢?
突然,眼前的空間扭曲了,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割裂開來。
耀目的白光兀地出現,刺激得陌傾顏的眼睛傳來劇痛。
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清晰地感知到這片黑暗似乎活力,似乎有什麼正在破土而出。
但隨後疼痛占據了她的全部感官。恍惚間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緊接著,溫暖的感覺驅散了一切痛苦……
——————分割線——————
暗界,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這方淪陷的小世界,如同一個監獄一般,關押著早已被同化成怪物的生靈。
黑暗的空間,徹底隔絕了一切光線。
當存活的怪物們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出路化成星星點點的白漸漸消散,盡數被黑暗吞噬,淒厲的嚎叫響徹一方。
惡毒的目光頓時聚焦,詛咒著那道在離碎光最近的黑白女仆裝身影。
憤怒充斥著他們的頭腦,其中脾性最為,凶殘暴戾的人麵獅身的怪物昏了頭,怒吼道:
“安諾!你這個瘋子!你明明再清楚不過那是我們唯一暫時脫離這個鬼地方的機會!你就這樣給了一個低賤的人類!”
被稱作安諾的女仆裝生物並沒有回應他的怒火。
他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壓抑著興奮的低沉嗓音反問道:
“你們,有意見?”
雌雄莫辨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生物的耳朵,話裏充斥的瘋狂與混亂,使得他們脊背發涼。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安分了一段時間的瘋子本質上還是瘋子.
等回想起他的傳聞,人麵獅身的怪物眼神一變,轉身欲逃離。
但已經遲了。
下一秒,銀白的絲線貫穿了在場所有的怪物,鮮血,頓時染紅了這方空間。
愛護已久的女仆裙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安諾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現在,沒有對尤娜小姐懷有惡意的存在了呢。”安諾喃喃的低語聽不真切,但黑暗卻因此而輕輕顫栗。
他的身影緩緩匿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但隨後,剛剛倒下的屍體們,在銀白絲線的拉扯下,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緩緩站起。
這些作為新製成的低級傀儡,注定成為廉價的消耗品……
同一時間,在這個世界的另一方空間裏,金碧輝煌的巨大宮殿矚目萬分。
並不是所有的生物都享受黑暗。宮殿的主人明顯就屬於這一類。
純金打造的各種器物被精心擺放在各個角落,牆上鑲嵌著的珍貴寶石在夜明珠光芒的襯托下熠熠生輝。
高調奢華的正殿內,尤娜女王獨自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她的身前,漂浮著一個散發著幽幽光芒的水晶球。其中展現的畫麵,正是剛剛發生的一切。
當安諾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畫麵中後,尤娜輕輕瞌上雙眼,斂去眸中複雜的情感。
再度睜開,她的神情是屬於女王的驕傲。
“不過是本女王天真時期的一個替代品罷了……”她喃喃道,似乎想要說服她自己。
但看到安諾將那個女孩推出暗界的舉動,不知為何,她感覺很難受。
“哼,等傳送陣準備完成,本女王倒要親自出去會會那個女孩。”
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她忽然笑了,金色的眸子裏淬著惡毒,高傲的神情也染上一絲瘋狂。
“安諾,你終究會回到我身邊的。就像我們的曾經一樣。”
忽然感覺臉上有什麼滑落,濺起一絲冰涼。她抬手摸去,是淚啊。
她竟然,還會流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