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打坐修行時,她也打坐修行,陳牧練劍之時,她也習練狐族神通秘法,陳牧觀山川河流有所感悟,翌日一早,她必然也要發表一番全新感悟道論。

如此一名身份高貴,意誌堅定,對大道擁有清晰追求之人,怎麼可能會出於“幫忙”的情分上,就不遠千裏跟著他來到菀城?

白千玥自有她的另外考量。

但正如陳牧有自己的秘密,卻也感覺和白千玥相處得很是愉快,有知己之感。

換位思考,假使白千玥知道自己是上清宗的太師叔,兩人一路同行來到上清七十二峰山腳下。

突然白千玥竟甩開了自己,找到其他的渠道,引薦進入上清宗,隻怕自己也會心存疙瘩。

陳牧眸光一斂,心中自省。

他過往習慣了獨來獨往,能親自辦成的事,不願多依托他人之手。

假使是和師父德陽子結伴闖蕩江湖,這種習慣沒有任何問題,畢竟師父德陽子本就是要考驗他的功課,鍛煉他的能力。

假使同伴之人是苦聞小和尚,也同樣沒有問題。

畢竟苦聞小和尚閱曆資質遠沒有他陳牧豐富,下意識就接受了陳牧主導一切,事後告知一聲,也隻會露出“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表情,不會因此心生其他情緒。

至於他人生之中的其他過客,比如秦傾雲、智空方丈、鬆崖子等等,雖然雙方有過短暫合作,但陳牧清楚,那是交易大於感情。

雙方從未處於“好友”這個維度上,沒有交情,自然也不存在虧欠。

可唯獨這位白姑娘,雙方算是在修為、見識、觀念、個性上都極為相似之人,甚至在江湖閱曆上,白千玥還要壓過陳牧一頭。

如此情況下,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拋開別人獨自行動。

還在行動之時,被人當場撞破行蹤。

難怪白千玥會故意在慕容福攔路時,將陳牧給點出來,又在此時此刻,以話術點明態度。

陳牧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自己做得有不妥之處!

他沉吟片刻,內心忽然有了想法,此時低頭朝一樓望去。

慕容福可沒陳牧這麼多心思想法,白千玥的問話,正是他心中的最大疑惑所在。

這些賤民,怎麼敢的?

他抬頭怒視古泉,冷聲道:“古銅章,你要和煙雨樓這等藏汙納垢之地合作,可想清楚後果了,將來神都慕容家族來人,且看你鎮獄司如何能夠交代!”

古泉將血塗抹在灰色衣袍之上,似乎是在“加劇”自己的傷勢,如此荒唐舉動,配合他一臉頹喪的死灰表情,給人一種哭笑不得的滑稽之感。

就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忽然朝你做了個鬼臉,然後又一臉平靜地繼續躬身耕地……

你完全弄不清楚他這般做作的意義。

但古泉的態度,毫無疑問是表明了的,那就是他壓根沒有理會慕容福的威脅,隻是在盡力扮演一個“保護不力,身負重傷”的忠心角色。

要知道,

他這番明顯的“放水”和表演,可是在上百人的注視下,當眾做出的。

連稍微像樣的表麵功夫和掩飾都懶得去做,也不顧忌人多眼雜,似乎從未考慮過有人通風報信之事。

而這,

卻正是最讓慕容福感到懼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