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一早起來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上朝,結果散朝離宮時皆相互攙扶、麵色蠟黃,一個個雙腿都打擺了,踉踉蹌蹌的三五成群出了宮。
蕭雲崢一直坐在太和殿前,看著禦前的奴才們將漢王支離破碎、所剩無幾的屍身收殮起來,看著他們用清水一遍遍的衝刷空地上的血汙,鮮紅的血被水衝淡,變成淺淺的粉色,順著漢白玉石階緩緩下淌……
元寶守在蕭雲崢身邊,輕聲道:“陛下,快要晌午了,陛下小心被日頭曬著了。”
蕭雲崢深吸一口氣,這才挪開了視線,淡淡的吩咐道:“漢王的棺槨……送入皇陵吧,不必什麼儀式了。”
“是,奴才遵命。”
說罷,蕭雲崢起身便向著後宮的方向而去,元寶最後看了眼那被鮮血染紅了的漢白玉石階,陽光下,如碧玉微瑕,明珠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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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崢有些精神不集中,下意識的走著,竟就憑著潛意識走回了潮汐宮。
禁衛軍知情識趣,雖還守著潮汐宮的大門,可白日裏都打開半扇,反正誰也攔不住,無所謂了。
見蕭雲崢前來,守門的禁衛軍皆恭敬行禮,蕭雲崢卻壓根沒聽見一般,垂著眼眸,神魂遊離的進了潮汐宮。
剛入潮汐宮宮門,滿院飄來桂花香,甜滋滋的味道令人心頭一暖。
他抬眸望去,也不知今年南姬是怎麼了,竟讓人移植了滿院子的桂花樹,金秋時節,桂花盛放,怒灑著一生的芬芳,熏染了整個秋季、整個潮汐宮,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金燦燦。
而一旁的桂花樹下,秋千架上,美人輕輕蕩漾,微風帶起搖曳的裙擺,她垂眸含笑,溫柔的看向一旁的搖籃,桑彩正被奶娘扶坐在搖籃中,看著奶娘手中的撥浪鼓,“咯咯咯”的直樂……
這幅畫卷,美得好似隻應夢中有,瞬間便驅散了蕭雲崢心頭的陰霾,灑下萬丈光芒!
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癡癡地看著這滿院子的金桂,和桂花林中的妻兒。
這是他奢求的生活,曾經的他形單影隻,雖看似風流無度,浪蕩不羈,可麵具下的靈魂有多空虛與孤獨,隻有自己明白,從不敢如此奢望,幸福原來這般簡單!
隻因有了她,也隻因她走進了他的心裏……
南姬在秋千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蕩著,隨意抬頭一瞥,便瞥見滿院的金桂林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宮門旁,正癡癡地看著她笑。
她愣了愣,也報之一笑,陽光下,金桂中,嫣然無方,美如勝景。
蕭雲崢邁步而來,笑著將搖籃中的桑彩抱起,輕輕顛了顛,笑道:“幾日不見,父皇的小公主又沉了些啊!”
桑彩張著一張沒長牙的嘴,“咯咯咯”的笑,露出粉粉嫩嫩的小牙齦,一雙藍黑色的琉璃眸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如天外純澈的精靈,墜入人間。
南姬抿唇一笑,道:“陛下累了吧?我陪陛下去沐浴!”
蕭雲崢看了南姬一眼,她知道他今日會處決漢王,也知道他定是身心疲憊的從太和殿回來,想在她的身邊尋一絲心安。
他笑著點點頭,小心的將桑彩交給奶娘,便拉起南姬的手,兩人相伴去了後院的溫泉。
快到晌午了,南姬剛起身不久,不準備沐浴,但她還是陪著蕭雲崢去了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