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中的眾人都被這老道吼懵了,一時腦子不轉彎兒。
喊點兒有用的?什麼是有用的?
沈逸塵蹙著眉心,垂眸沉吟了片刻,湊到床榻旁,握住了蕭雲崢的手,趴在他耳畔輕聲道:“殿下……雲崢兄,當初我將夭夭交到你的手上,不是為了讓她吃苦受罪的。你曾說,她的餘生唯有你能守護,此話我信也不信,你要證明給我看啊!怎能半路便撒手呢!?你答應過我,會護她周全,你答應過我,會讓她肆意,沒了堂堂宸王的庇護,她要如何振翅高飛?!你要親手折斷她的翅膀嗎……”
軍帳內安靜極了,隻有沈逸塵略帶沙啞的低吟聲,他輕歎一口氣,聲音染上了哽咽,“雲崢兄,她在等你!你一定要醒過來!”
樓昭似也想起了什麼,含淚道:“爺!祖宗!夏娘子在等你!你忘了你答應我的紅燒肉了嗎!我們要連帶著戰魁的那一份一起吃啊!”
說著,堂堂鬼影司掌司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埋在胳膊肘處,嗚咽出聲。
夏安傑亦是紅了眼眶,咬牙道:“蕭雲崢!你若不起來,我定替夭夭打死你!”即便說著狠話,可聲音裏卻禁不住帶上了淚意。
日頭徹底的落入了西山,天光透出昏暗,黑夜即將到來。
軍帳中悄無聲息,沈逸塵悲痛的閉上了雙眼。
日落時分已過,他們熬了一天,竟還是沒能從閻王的手中奪回他嗎?
那麼……夭夭該怎麼辦?
倏然,沈逸塵感覺手中的手指微微一動,他慌忙抬眼,便見蕭雲崢唇瓣輕啟,低聲呢喃著:“夭夭……”
沈逸塵激動萬分,握緊他的手,含淚道:“是!夭夭在等你,你醒醒!”
眾人都聽到了蕭雲崢那聲幾乎可以忽略的低吟,紛紛湊到了床榻旁。
幾經掙紮,蕭雲崢慢慢睜開了雙眼,眼中布滿了血絲,緩緩地看向眾人。
半晌,視線終落回到了最近的沈逸塵身上,他勉強扯開了唇角,啞聲道:“逸塵,你瘦了……”
沈逸塵鼻尖一酸,哽咽道:“你還好意思說!”
這一年多,他是瘦了不少,日日泡在軍中,用繁重的軍務和遠超出日常標準的訓練來麻痹自己,黑了也瘦了,但人卻格外健壯,也格外沉穩了。
老道見人醒了,又端詳了一瞬蕭雲崢的臉色,見他那不正常的青紫漸漸退了,臉色又重歸了失血的蒼白。
老道緩緩舒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的神色又恢複了以往的吊兒郎當,隨意擺擺手,衝軍醫道:“待他這手腕中流出的血恢複鮮紅色,就可以包紮了!”
說罷,一抖那滿是補丁的道袍,起身便想離開。
樓昭“噗通”一聲跪在了老道的跟前,重重的叩首,朗聲道:“多謝道長的救命之恩!”
他這麼一下,嚇得那老道一蹦三尺高,拍著胸脯連聲道:“幹什麼這是!?用不著用不著!快起來快起來!”
樓昭仰頭紅著眼眶道:“道長大恩大德,小人無以為報,道長請留下尊號,小人餘生定銘感五內!”
老道擺擺手,捋了捋他那撮山羊胡,道:“貧道雲遊四海,居無定所,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施主不必如此,快起來吧!”
這算是他打從進了這軍帳以來,說的最正經也最像個道長的幾句話了。
“求道長告知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