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時,即便有千言萬語,她也知再沒機會說了,即便有萬千牽掛,她也要放手了。
伸手拉起南姬,老夫人摩挲著她的小手,渾濁的眼眸染上淚意,連眼角的皺紋裏都透著哀傷,千萬句叮嚀哽在喉間,終隻化為一句:“走吧……”
南姬死死的忍住淚意,衝老夫人展顏一笑。
蕭雲崢在一旁拱手行禮道:“晚輩拜別姑祖母。”
老夫人轉眸看向蕭雲崢,當朝宸王殿下稱呼她一句“姑祖母”是客氣,她卻不能倚老賣老。
她看著蕭雲崢良久,終還是說道:“望宸王殿下善待我的夭夭,老身不勝感激。”
“姑祖母請安心,晚輩定然好生照顧夭夭,不會讓她受委屈!”
“走吧……走吧……”老夫人別過頭去,再不多看一眼,眼眶灼熱通紅,馬上便要落下淚來,生怕再多看一眼,便會再舍不得。
南姬深深的看了眼老夫人,毅然決然的轉身,隨蕭雲崢一起,離開了南嶽王府。
出了府門,登上王駕前,南姬回首抬眸,望向南嶽王府的金字牌匾,那恢弘大氣、龍飛鳳舞的大字,書寫著南嶽王府幾代人的豐功偉績,是她自此便要背負的責任與使命。
生在此處,長在此處十四載,此去一別,再無歸期!
夏知行帶著兒子們送宸王的王駕至涼城城門口。
方到城門,南姬便喊停了王駕,她施施然的下了車,望著不遠處一排端坐馬上的父兄們,一撩裙擺,曳地鬥篷滑過絕美的弧度,“噗通”一聲,端然跪地。
元寶一驚,立馬便要上前告知,此舉不何規矩,南姬作為宸王妾室,怎可衝將軍們行此大禮啊!
蕭雲崢端坐馬上,一抬手阻止了元寶,他的眼眸深深的凝視著南姬,看著她衝著夏知行等人遙遙跪拜。
一叩首,謝十四載養育之恩。
二叩首,謝十四載寵愛之情。
三叩首,謝十四載守護之義。
忍了半晌的淚終是滑落臉龐,淚迷蒙了視線,南姬跪地不起,哭到顫抖。
柳葉亦是淚流滿麵,死死咬著唇,不忍發出聲響。
錦洛吸了吸鼻子,上前扶起南姬,輕聲道:“娘子,莫要讓將軍們為難了。”
夏知行早已哭到哽咽,當看到他的夭夭跪地的那一刻,他便想衝過去將女兒擁入懷中,可礙於禮教規矩,他不能。
他的夭夭再不是那個他揣在鎧甲中,窩在繈褓裏,由他穿越戰場帶回來的小嬰孩了。
他……護不住她了。
山高路遠,此去一別,再難相見,今後的人生路,唯有靠她自己了啊!
夏安傑早將臉埋在胳膊裏,嗚咽出聲,連同夏安然等人皆是紅了眼眶。
看著南姬一下又一下的叩拜,她未出一言,卻振聾發聵,如叩在了他們每個人的心頭,震疼了心扉。
南姬深吸一口氣,就著錦洛的手起了身,抹了把臉上的淚,琉璃眸中透出了堅毅的光,轉身重新上了王駕。
蕭雲崢騎在馬上,衝夏知行等人遙遙拱手,以示告別。
王駕啟程,伴著陣陣沙塵,向京都城的方向而去。
城門樓上,沈逸塵裹著厚厚的鬥篷,站在城樓一角,看著她乘坐的車駕漸行漸遠,終是淚濕了衣衫。
夭夭,再見了……